口袋裡掏出那隻紅色的絲絨小盒的時候,我已經猜到它是什麼了。可是並沒有多麼欣喜。我從來沒有想像過他會向我求婚的鏡頭,就像我從來沒有認真想過,真的嫁給他。
可是章天開啟它,像個小孩子一樣充滿快樂與期待的遞過來:“這是我專門去訂做的。”我稍稍吃驚,他還真是喜歡什麼都去訂做。那尊景德鎮的陶人,今天的和服,還有現在的戒指。他似乎從來不會送我能從另一個人那裡同樣得到的禮物。
我接過那隻戒指,事實上是非常普通的、完全沒有任何寶石嵌飾的鉑金圈戒,戒面上用渾圓的字型刻著我和他名字的首寫字母T和L,背面是一行流暢秀麗的書寫體:my love my heart。
章天拿起它,穿過我的手指,套在無名指上。
“你知道嗎?”他忽然問我:“網上曾有一種非常流行的說法,說人的無名指上有一根神經直通到心臟,所以把戒指戴在這裡,你的心就是我的了。”
我望著他,其實我很想說,它已經是你的,以後也一直都會是你的。可如此纏綿甜蜜的話,我說不出口。我只能感激的望著他,感謝他,給了我這麼多的愛。既然我們沒有血緣關係,那麼至少,章天,給我一個孩子吧。我想要一個我和你、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孩子。
我主動向他靠過去,擁抱他,試探著親吻他,像他壓倒我一樣壓倒他。《聖經》裡不是說“愛是不作會害羞的事”嗎?儘管我現在感到羞恥,可是,我更鮮活的感受到,這一生中,從未有過的強烈愛情。我相信所有真實而強烈的愛都是美好,所以,我曾從你那裡得到過寬慰與教導的聖子啊,請原諒我吧,阿門……
早晨從房中出來,被章天指點,我才發現,我們的浴室所面對的並不是一片雪原,而竟然是一大片湖面。
“昨天晚上招待你們的生魚刺身的原料,就是下午砸碎了冰從湖裡捕上來的呢。這片湖和後面的這座山,都是我祖父的遺產,當然還有房前的土地,一直到連線國道的那裡。”巖城一面很是自豪的向我們介紹,一面去發動汽車。
章天笑,打趣他:“你是不是還想說昨天晚上招待我們的蕎麥麵也是你門口地裡長出來的啊?”
巖城看起來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看樣子他在公司裡也是經常被章天“欺負”的。
從巖城家的溫泉旅館到參拜的神社果然是有十幾裡山路那麼遠,而且為了讓我們能更充分的欣賞到山野寧馨的雪景,好客的主人將車開的比所必要的速度更緩慢。等我們像龜爬一樣到達神社,已經快要九點半了。
可神社裡的人還是多到恐怖。據巖城說,來這裡的不僅是附近的居民,還因為離此不遠就有兩個大型的滑雪場,所以很多遊客也會就近到這裡來完成新年參拜。
我好奇的端詳著這個地方。說實話,跟國內那些金碧輝煌的廟宇比起來,這間香火旺盛的神社真的非常非常窄小,甚至絕大部分的人都不得不站在山門外的石階和空地上,等待排隊進入。而真正走進去時,裡面只有一個小小的院落,供著一間正殿,殿門外放置著因漆皮幾乎落盡而顯得十分陳舊古老的功德箱,功德箱上方懸掛著粗大的棉紗繩。
“來,給你們硬幣,”巖城送給我和章天一人五枚五百?業撓脖遙?“投進去,這是為了跟你所拜的神明結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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巖城盡職的一邊解說一邊示範,將錢投入箱中,然後拉動上面的粗繩,清脆的鈴鐺響起來:“這是為了醒神,告訴這位神明,你要許願了。神明知道以後就會睜開眼睛看著你,你要向他鞠躬,”他鞠躬,“兩次,我要許願了。”他靜下來,閉著眼睛,旁邊的槿也是,夫婦二人都非常虔誠的樣子。
也許是他們虔誠的表情感染了我們,我看見章天竟也認真起來,要知道,他對這些神佛之類一向是嗤之以鼻的。
許完願巖城夫婦因為要去附近的一個親戚家拜年,那個親戚似乎是所有親友中唯一一個支援他們相愛的,所以數年來一直甚相珍重。巖城邀請我們一起去,說:“他是位非常值得尊敬的老者。”
章天卻笑笑:“我們就不去了,你們去吧。午飯我們自己解決,你們只需要回來的時候別忘了把我們捎上回去睡覺就行。”
巖城還是那副對他頗為無奈的表情,他夫婦倆向我們鞠躬道別,我也只好鞠躬,來了才發現,這日本人確確乎是非常喜歡鞠躬的。不知道日本人鞠躬已經鞠了多少年,但在現在的中國,似乎已經不會再有人會用古代的揖手禮來打招呼了。事實上,那揖手的姿勢卻很是文雅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