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們兒,挺準時啊,還買了禮物啊?算你懂事,給我吧。”費雯雯老實不客氣地一把接過莊名揚手中的東西,用手在水果籃裡翻騰著:“哎呀,你真是不會買東西,這提子都熟過頭了……”
莊名揚這個氣啊:“大小姐,有你這麼說話的麼?算了,懶得跟你計較,費老前輩呢?”
“等著你呢,跟我來吧。”
跟著費雯雯進了門兒,莊名揚四處打量著這棟黃包車哥哥口裡的大宅子。別說,這宅子還真是夠大的,估計在丫兒衚衕也是頭一份兒。
宅子一看就不是平民住的那種,前後分成三進院子。前兩進都有南北主房、東西廂房、耳道,每進院子中,都載種著梧桐、槐樹、香椿、石榴,葡萄架上爬滿了綠色、紫色的葡萄,被陽光一照,彷彿寶石一樣爍爍生光,也不用什麼中央空調,院子裡自然清涼。跟這宅子一比,什麼高層別墅就是個渣,要不怎麼現在的有錢人想盡了辦法也要在燕京弄上這麼一間宅子呢?住的就是個生活品質。
“怎麼樣?我爺爺這院子可有一千三百多平米呢,在整個後海,那也是獨一份兒。”費雯雯滿臉得意地向莊名揚顯擺著。
“好傢伙,這麼大的宅子,怕是要值幾個億啊?”莊名揚暗暗咋舌,費老頭兒平時邋里邋遢的,感情包子有肉不在褶兒上,這身家雄厚的嚇人啊?
兩人一路聊著,順著耳道轉入最後一進院子。費老頭兒真是會享受,這進院子被他修整成了後花園一樣,居然還有假山魚池,那魚池周圍,還載種著一排垂柳。費老頭兒坐在一棵最大的柳樹下,上身套了件葛布老頭衫,就是沒領子露胳膊的那種,下身是一條垂到膝蓋的大褲衩子,腳上是‘瑞蚨祥’的圓頭黑布鞋。喝,就這打扮兒,整一個上世紀三十年代的黃包車伕,最不濟也得是個火車站扛大包的苦哈哈,就甭提多親民了。
老頭兒面前放著一張黑色檀木小桌兒,上面放著油炸花生米、臘皮拌黃瓜、豬頭肉、爆肚兒、滷煮火燒等幾樣小菜,手邊是酒角子、粗瓷小酒杯,老燕京三流小酒館裡吃的喝的用的,他算是整全乎了。莊名揚卻是看的哭笑不得,這老頭兒真逗,有這樣請客的嗎?本來以為他堂堂一個大國手請客,怎麼地也得七碟八碗兩個燒啊,他可好,就花生米和豬頭肉,再配幾碗舊社會拉大車的苦力吃的爆肚兒和滷煮?這老頭兒真是高人,坐在價值幾億的宅子裡吃豬頭肉,這逼裝的,莊大律師不服不行啊。
“小子,看啥看?不怕告訴你,中央首長到了我這裡,也就是豬頭肉滷煮火燒招待著,還愛吃不吃。願意給我老人家面子,就坐下陪我喝兩盅,要是嫌棄菜不好,趕緊滾蛋,我老人家還懶得留客呢。”老頭兒抬起頭,瞪了莊名揚一眼。
“瞧您說的,我就愛吃這些東西,好東西我還吃不慣呢。”莊名揚嘿嘿一笑,坐到了老頭兒對面,心說我這不成賤骨頭了,好的不吃專吃下水?
費雯雯一屁股坐到莊名揚身邊,拿過一碗滷煮火燒大吃起來,一邊吃一邊哼哼著:“爺爺呀,您怎麼又穿這身了,我不是買了一套阿迪達斯給您麼?”
“你買的那衣服啥玩意兒,穿著不舒服,”老頭兒拿起把蒲扇扇著風,呲牙咧嘴地吃著爆肚兒:“莊小子,聽說你要回楚都了,就不準備在燕京多玩兩天?雯雯的論文答辯結束了,這幾天都有空,可以帶你到處逛逛的。”
“爺爺,我沒空,誰答應陪他逛了。”費雯雯一皺眉。
“不用了費老,我今天下午就走,想家了。”莊名揚連忙搖頭,讓費魔女陪著逛街,還是算了吧。
“也是啊,還是家鄉好啊。”老頭兒有點惆悵,自顧自喝了杯酒:“說起來咱還是老鄉,我也是楚都人啊。”
“您老也是楚都人?沒聽出來啊。”莊名揚一愣,老頭一口京片子,可沒有半點楚都口音啊。
“一晃都六十多年了,鄉音也改了。”費老頭兒嘆道:“還是淮海大戰那會兒,我逃到了燕京,從此就沐浴在黨的光輝下了。”
“想家就回去唄。”
“呵呵,回去又咋樣?老家的房子沒了,老朋友也都不在了,回去也是傷感。”老頭兒晃晃腦袋:“算啦,就在京城當個御醫,也挺滋潤的。”
“那是。”莊名揚表示贊同。都有武警看門兒了,您老也該知足了。
話題可能有點沉重,老頭兒沉默了會兒,自顧自喝了幾杯酒,才看看莊名揚道:“小子,回去是個啥打算?”
“做律師。先得實習一年,然後才能拿到執業證,慢慢混著唄。”莊名揚說得輕鬆。其實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