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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時至今日,經歷過那一段日子的人,說什麼的都有,說什麼都不嫌過分,事實上任何一種評價,都無法抹煞已經發生的事實,而歷史只是一種事實的凝聚物。

往往歷史學家們從這些歷史的凝聚物中尋取的都是自己感興趣的東西,而挑挑撿撿的最終是遺漏了許多不為人注意的小東西,而恰恰是這些不起眼的小東西,構成了那些歷史的大東西,小東西往往才是歷史最重要的構成部分。

這樣一個小東西,有許多個名字,鐘錶匠認為它們該叫油絲或是發條,沒有油絲和發條的手錶和鐘錶便不會走動;工程師以為它們該叫鏍絲,再龐然大物的機器部件,也得靠小小的鏍絲來擰緊固定;小說家管它們叫細節,因為沒有細節就無法構成情節,而沒有情節就等於沒有故事,沒有故事也就沒有了歷史。

至於確切的它是什麼?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認識,這些認識對於某一個具體的存在永遠都是正確的,而對抽象的那個存在卻往往是不正確的,所以任何一種對歷史的評價,都無法是精確的或是正確無誤的,因為主觀的永遠是人,而客觀的只能是物,歷史就是物化的時空延續,時空只有在物化的歷史中,才能找到淹沒的痕跡。

本屆政府最年輕的部長

原本是一張國字臉,可是營養不良卻像一個

蹩腳的書法家,將這個國字書寫得又窄又長。雖

然如此,筆力看起來卻還遒勁,鐵鉤銀畫的臉部

輪廓和一個線條很硬的寬下巴,顯示了主人公內

心世界鮮為人知的力透紙背的頑強和堅毅。

作為老三屆的解振華,他在“文革”的那一段歷史,已經物化為過去,如何評價過去那個自己,是解振華自己的事情,姑且拋開不談。

我只專注於細節的尋找,細節是解振華個子長得很高,像一株生命力十分頑強的山毛櫸,足有一米八零,身體看上去有些單薄和瘦削。原本是一張國字臉,可是營養不良卻像一個蹩腳的書法家,將這個國字書寫得又窄又長。雖然如此,筆力看起來卻還遒勁,鐵鉤銀畫的臉部輪廓和一個線條很硬的寬下巴,顯示了主人公內心世界鮮為人知的力透紙背的頑強和堅毅。

他戴著一頂已經洗得看不清本色的軟塌塌的單軍帽,兩條長長的腿上套著一條皺巴巴的肥厚的黃色的棉褲,上身著一件有點顯小的同樣顏色的棉襖,右腿微微的羅圈著,身子右側扭動,雙手背在身後,目視前方。在他的身體兩旁各有一個穿黑色棉襖的年輕男子,取肅立的站姿,其樂無窮地專注著一件事情,那就是照相。

背景有幾株亭亭玉立的白樺,很白很美很筆直的,像一支白色的大鉛筆,還有一頂很大的開著小窗戶的軍用帳篷,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半堵牆壁那麼高的黑色的山林的輪廓線,遠處和近處的地上似乎都積滿了白雪,亂扔著一些黑色的燒焦了的樹木的骨殖。天空是灰白色的,看不出是晴天還是陰天,自然也沒有日本民歌中那種“亭亭白燁,悠悠碧空”的羅曼蒂克的藝術效果。

以上所述根本不是一支歌曲中的畫面,而是解振華在北大荒五度春秋的知青生活中一段實實在在的照片寫真,遺憾的是那張照片不是彩色的,而是黑白的,從尺幅方寸上看,好像還是用當時流行的國產120海鷗牌照相機拍攝的。

這樣的照片,被時下稱之為老照片,有的成為珍品,已經不多見了。

1968年,年僅19歲的解振華,告別天津市的親人和朋友,響應老人家“廣闊天地大有作為”的號召,赴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黑河地區德州縣二龍山農場一師六團插隊落戶,以上的那幅照片,是在1970年早春,攝於小興安嶺的深山密林之中。

那是一段讓解振華永難忘懷的日子。

翻開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1998年2月出版的《知青老照片》,中間收錄瞭解振華的一篇對那段日子的懷念文章並佐以兩幅黑白照片,一幅是已經描寫過的,還有一幅是與知青戰友攝於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一師六團團部的照片,照片上的景色已經是夏日的樣子,解振華比兩個戰友高出半頭,穿著一身單軍衣,仍然像冬天那樣背抄著雙手,眯縫著兩隻眼睛,抿著堅毅的嘴巴,目視前方,那副自信的神情和坦然的樣子,似乎已經很可以讓人想見一些現在的什麼了。

然而當時的解振華,事實上什麼也沒有多想,那時他的心裡,就像小興安嶺一樣,空曠著一片蕭森,蕭森著一片空曠。白天不是搶著大錘劈山、取石、砌牆,就是拉著大鋸伐樹、鋸木頭。截木拌子。填不飽肚子,吃不上蔬菜,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