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然過後,他立刻反應了過來,當即按著安若的頭摟入自己的胸口處,也打斷了安若欲脫口而出的道歉。
緊接著只聽他語氣沉痛道:“對不起,鳶兒,是我的錯,那天我不該無故失控地將你推入湖底。”
一開口,凌燁就將所有罪責攬到了自己身上。
安若第一次覺得渾身冰涼,眼前一片黑暗,手腳也麻麻的,都不知該如何動作,可心裡卻是又酸又澀。
她還來不及眨眼睛,眼淚就這麼掉了下來。
瞬間將眼前的青衣染溼了一大片。
察覺到懷中人極輕的抽噎聲,凌燁心臟劇痛,抱著她腦袋的手也緊了點,有力卻不失溫柔,一副全然將她護在懷中擋去外界所有傷害的模樣。
他沒有將安若放開,而是就這樣摟著她,轉頭對凌老夫人悲慟道。
“對不起,祖母,都是孫兒的錯,是孫兒不孝,若不是孫兒上次失控發狂了,不小心將鳶兒推入了湖水中,鳶兒的身體也不會殘敗至此。”
凌老夫人頃刻間只覺得一個晴天霹靂當頭朝她劈來,腦中一陣轟隆作響。
上次凌燁和寧鳶通通墜入湖底她是知道的。
那天鳶兒的那個丫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來向她求救,她道是什麼原因,原來後果竟是這般嚴重嗎?
這一呼吸間,她想了很多。
她想著凌家的列祖列宗。
想起了凌老太爺,想起了上任凌國公和她那孝順的兒媳。
那時候的她整天絞盡腦汁地思索著的是該如何讓凌家的子嗣發展得更繁茂些。
後來凌老太爺過世,凌國公戰死沙場,兒媳乍然聽到噩耗,大驚大悲之下忽然難產,僅拼死留下了一條血脈便撒手而去。
這一番變故後,本就人丁稀少的凌家就只剩下了她和燁兒兩個人相依為命。
從此,除了照顧燁兒之後,她便專心禮佛。
只為了燁兒能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長大。
但最後,她還想到了她最終還是讓燁兒繼承了他父親和祖父的遺志。
朦朧中她彷彿看到了孤寂無依的燁兒是如何小小年紀便上了吃人的戰場,忍常人所不能忍之苦,歷經無數艱險才將凌家重振了起來。
緊接著,她又想到了燁兒那天生帶煞、兇暴殘戾、將克盡身邊人的傳聞。
儘管她打心底下不相信,可無人願意親近燁兒。
這之後,她就也不再是想著如何讓凌家子嗣繁茂些了。
而是一心向佛祖祈求著希望它看在她誠心禮佛每年又捐了那麼多香火錢的份上不要斷絕了凌家的血脈。
一轉眼,回過神來的凌老夫人看到了凌燁哀求的眼神。
那一瞬間,她以為她老花眼犯了,看錯了,可仔細瞧去,卻見那孩子眸中此時真真切切地寫著一抹哀求。
“可是祖母,我要的是鳶兒,只是鳶兒這個人,其他的我都不在乎,有沒有孩子對我來說更無所謂。”
要是鳶兒願意生,那他就生。
要是鳶兒不願意生,那他就不生。
要是鳶兒生不了,那他便不要,一直以來,他要的也只是她一個人而已。
她養他這麼大,這孩子什麼時候出現過如此脆弱的神情,他如今仍肯來徵求她的意見已經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