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要想獲得別人發自內心的尊敬,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
最早的出現“俠士”這個詞的時候,當是戰國策或者史記中刺客列傳的記載,那時候的俠士,圖窮匕見刺秦者,一劍屠幾十門客殺韓相後毀臉自盡者。
後來的俠,當街鬥狠,挖大腿之肉下酒者,唐朝詩文中長安城裡,面對巡防武侯拔劍火併者。
再後來呢?
還有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呢?
倒也不知這個“俠”字到底該如何解釋,這些人又應該如何歸類。
徐傑站在夜空之下,滿目殘垣斷壁,低頭看著血泊之中的那個蒼髯之人,想起了許多。
想起了此人昔日的威勢,十萬鐵騎在後,一劍壓服百萬之民,面對世間頂尖的高手,一劍而去,勝了無數,也有失敗的時候。
但是這個人,依舊頂天立地,依舊重情重義。古之君子,不外如是。
小人死了,便也就死了。君子死了,徐傑又無數的唏噓,特別是這個君子還死在自己手中。
冥冥中,徐傑把拓跋浩與歐陽正歸到了一類人中。
雖然兩人身份不同,雖然兩人一個拿劍一個拿筆,雖然兩人區別極大,大到幾乎難以拿來比較。但是這兩個人,似乎就是一類人。
低頭的徐傑,忽然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這個世界,這一類人太少太少,死一個,就真的少一個。
拓跋浩死亡的過程,並不痛苦,尊嚴猶在。
徐傑把刀『插』在地上,嘆息一聲,抬頭看了看不那麼明亮的月亮,慢慢轉身,走得幾步,與上前而來的方興耳語幾句。
衛九已然趕到,看了看場面,輕聲問了一語:“太師,是何人?”
徐傑搖搖頭:“不必管他是何人了,你回去吧。”
衛九點點頭,再看一眼地上的屍首,轉身而去。
夜裡,皇城。
夏文似也一夜未眠,坐在書房之內,燈火昏暗,面『色』頗有不安。
許久之後,夏文忽然問了一語:“老九,你可知道今夜發生了何事?”
黑暗之中的衛九走了出來,答道:“陛下,臣去了一趟,太師遇刺。”
夏文點點頭,沉默了片刻,又問:“太師可有大礙?”
“無礙。刺客已死。”
夏文再問:“你可知刺客的身份?”
衛九答道:“陛下,太師叫我不必管刺客身份,陛下當真想知曉嗎?”
夏文點點頭。
衛九答道:“拓跋浩。”
夏文又問:“你如何知道是拓跋浩?”
衛九不答。
夏文沉默著,許久,然後擺擺手示意衛九退下。
衛九轉身欲退,忽然停住了身形,問了一語:“陛下是否早知此事?”
衛九本是一個少言寡語之人,從來不會主動說什麼話語,更不會主動開口問皇帝話語,今日這一問,極為反常。
夏文轉頭看向衛九,面『色』一沉,答道:“朕豈能早知此事。”
衛九點頭,又道:“陛下萬不可做這般仇者快親者痛之事。”
“朕不知!”夏文語氣忽然帶有怒氣。
衛九不再多言,沒入了黑暗之中。
翌日,天『色』未明。
城門都未開。
方興帶著幾百甲士直撲李直府邸。
軍漢如狼似虎敲打大門,大門卻遲遲未開。
正當方興準備用重物撞門之時,大門方才慢慢開啟,門內湧出幾十手持兵刃的門客,李直也在這些門客的簇擁中走了出來,掃視一番門外眾多軍漢之後,開口問道:“你們是哪裡的軍將?豈敢到老夫這裡撒野!”
方興並未急著答話,而是抬眼往門內張望,見得門內車馬幾輛,還有許多小廝忙前忙後裝載著東西,方才開口問道:“李侍郎是準備離京了?”
李直一拂袖,說道:“哪裡還有什麼李侍郎,沒了官職,在這京城裡待著還有什麼意思,歸鄉養老了。”
方興笑道:“哦?李侍郎今日怕是走不了,隨我往緝事廠走一趟吧。杜都督恭候大駕多時了。”
“老夫上不犯國法,下不曾為非作歹,緝事廠是憑著什麼拿人?可有大理寺批文?可有御史臺奏摺?可有刑部公文?”李直微微有些發慌。
方興彈了彈手指:“公文批文都沒有,在下只有緝事廠都督手令一封,李侍郎要不要看一看?”
“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