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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張儀怦然心動,閉目陷入深思,有頃,抬頭問道:“請問老丈,無疆威於何處?”

“無疆與其兄長無顓判若兩人。在內,天賦異秉,少有雄心,讀書甚多,智勇兼具,知人善任,體恤部眾,自繼位以來,越人莫不服他。即使賁成、倫奇諸人,也對他深懷敬意,願意為他效忠。在外,天生神力,精通劍術,有萬夫不當之勇!”

“他又弱於何處?”

“在內,不識時務;在外,天生劍痴!”

張儀大睜兩眼:“請老丈詳解!”

長者侃侃言道:“中原已入戰國,此人仍做春秋爭霸之夢,當是刻舟求劍,不識時務。此人視劍如命,精通劍術,痴迷技擊。無論何術,一旦入痴,耳目必為所障!”

聽至此處,張儀不可置信地望著長者,半晌方道:“老丈所言,晚生歎服!依老丈見識,定是世間高人。晚生冒昧,敢問老丈是何方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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嵖岈山賢婿拜岳丈 琅琊臺巧舌論劍道(8)

長者笑道:“‘高士’二字,老朽愧不敢當!”緩緩起身,“賢婿若想了解老朽,請隨我來!”言訖,頭前走去。張儀略略一怔,與香女一併起身,緊隨於後。

二人跟著長者,左拐右轉,不一時,來到一處院落。張儀打眼一看,知是家廟。三人走進廟堂,見堂中擺著一排几案,案上供著一排靈位。張儀的目光一下子落在最中間的靈牌上,上面赫然寫著“公孫雄”三字。

看到這個名字,張儀頓有所悟,目視香女,見她已在牌位前緩緩跪下。

“賢婿,”長者跨前一步,跪於中間,對張儀道,“你也跪下吧!”

張儀怔了一下,也自上前,在長者另一側跪下。三人各拜幾拜,長者抬頭望著靈位,緩緩說道:“賢婿可知公孫雄否?”

張儀點了點頭:“聽說過他。當年越王勾踐將吳王夫差困於姑蘇臺,吳國大夫公孫雄肉袒膝行,到越王面前為吳王求和!”

“是的,”長者淚水流出,“老朽名叫公孫蛭,牌上之人是老朽先祖。先祖自辱己身,肉袒膝行三百丈,鮮血滴染重重石階,見者莫不淚出。先祖一路跪至越王面前,勾踐視而不見,斷然不從。先祖不忍再見吳王,徑至太湖邊上,剖腹自殺。吳王自焚於姑蘇臺後,先祖長子、次子,就是旁邊兩位,公孫贊、公孫策,為報國恨家仇,密謀行刺越王,不想越王防護甚密,公孫贊、公孫策壯志未酬,舉家受誅。再邊上一位,就是先祖第三子,也即老朽曾祖,聞訊倉皇出逃。曾祖隱姓埋名,以屠狗為業,經營幾代,在楚治下產業。及至老朽,幾經輾轉,尋至此山,秘密營建此寨,招賢納士,結交豪傑,圖謀雪恥復國。只是——幾十年來,始終未得機緣。今遇賢婿,實乃蒼天有眼哪!”

聽聞此話,張儀納頭拜道:“晚生不知前輩是英雄後人,失禮之處,還望寬恕!”

“賢婿莫要自責。老朽不問賢婿是否情願,即按吳人習俗,強擇為婿,已是失禮在先!老朽膝下並無子嗣,唯此一女,名喚公孫燕,乳名燕子,因生來體香,老朽喚她香女,還望賢婿不棄!”

張儀臉上一熱,垂下頭去。

公孫蛭抬頭望向公孫雄的靈位,沉聲禱告:“先祖在上,不孝玄孫蛭自知人事,家恨國仇,不敢有一日忘卻。之所以夙願未償,皆因機緣未到。今得賢婿,又聞賢婿大志,蛭知復國雪恥之日,近在咫尺了!”伸出兩手,一手撫摸張儀,一手撫摸香女,“賢婿,香女,來,你們行將圖謀大事,在此一併叩拜,祈求列祖列宗護佑你們壯志得酬,夫妻和合!”

言訖,公孫蛭後退一步。香女扯一下張儀,二人互相靠攏,面對一長排靈位,從公孫雄開始,挨個叩拜。

叩拜已畢,公孫蛭又道:“賢婿,請至前廳敘話!”又是頭前走去。

三人來到前廳,公孫蛭又在主位坐下。張儀進來,正自遲疑,香女扯他一把,雙雙跪下。香女叩道:“香女叩見阿大!”

張儀亦叩道:“晚生叩見前輩!”

香女以肘頂他,小聲道:“叫岳丈!”

張儀臉上一熱,再拜三拜,垂頭道:“晚生張儀叩見嶽——岳丈大人!”

公孫蛭微微一笑:“賢婿請起!”

二人坐下,公孫蛭緩緩說道:“老朽在楚多少經營一些產業。賢婿欲謀大事,老朽別無他物,唯有薄財千金,或對賢婿有用!”

“千金?”張儀不無驚異地望向香女,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