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符號的子楚時,不知不覺間,就儼然是新娘親以及她丈夫的自家人了。這種細節,未必是決定成敗的關鍵,但卻是不可以忽略的潤滑劑,與上述刺骨手談,足相呼應。
上天真的眷顧耐心的人。在呂財東不憚煩的周劃之後,昭王不久死去,太子即位為孝文王。這位查爾斯一樣老邁的王子,當時已經五十三歲,漫長等待之後的大位,在蒞臨的時候,往往是有代償的,所以僅僅一年,具體說則是除喪後即位三天,他便識相地戲劇性死掉,屁股剛坐上去的太子席位還沒夠暖,前人質王孫就成了現任的莊襄王。華陽夫人變身華陽太后,人質王孫的親孃也被尊為夏太后。歷史的安排,就像一部設計妥帖的機器,在正式程式啟動之前,逐一敲打掉了預設的鍵盤。
然而,這樣紛紛及時死掉的事情,還沒有及時剎住慣性的跡象。三年後,叫作莊襄王的人質王孫在三十多歲的壯年中,居然也跟在幾個前任之後匆匆死掉,他的兒子政作為正宗的太子,被立為王。原來歷史的著落點埋伏在這裡,前邊的林林總總,不過都是必要或者不必要的鋪墊。
怪談·中冓之言(1)
這樣的結果,大約也未必在呂財東的預算之中。因為莊襄王即位後,果然遵守諾言,因而他在元年便履新做了丞相,金印紫綬,掌承天子助理萬機,同時封文信侯,食邑十萬戶,已然是定國立君,分秦國而共之了。可是好景居然如此燦爛地延續輝煌,新君又被歷史的車輪碾扁踏過,十三歲的嬴政陡然間做了更新的新君,呂財東由丞相而相國,號稱仲父,字面意思也就是二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且那個在上的一人,又是個少年,呂二爸儼然就是不叫國君的國君,這場富貴,直把天都要捅破了。原來分享秦國的成果,是這般一個模樣。
二爸的稱謂,自然是尊號,表示的是作為政治家的嬴政的良心,之前和之後,都有旁證,譬如霸主齊桓公之於管仲,以及楚霸王項羽之於范增。呂二爸之於嬴政,稱其為再造父母,並不為過,因而仲父云云,算得上是最不令人感到肉麻的榮譽稱號。然而,按照史書的有關記錄,箇中卻暗藏著比政治稱號更深刻的瓜葛,其內涵頗有些不尷不尬的蹊蹺。
說起來,嬴政的身份,有些曖昧。在他的本紀裡,對其生身母親的敘述,不過說他父親在趙國擔任人質時,見到呂不韋姬,悅而娶之,生下了他。但在呂財東的列傳裡,就有了略略細緻的描述,說是呂財東娶了邯鄲本地姿容絕美而又擅長歌舞的女子同居。看來具有舞蹈基礎的女人,在成功人士眼裡,總是有說也說不清楚的曼妙。於是該姬便有了身孕。這時,尚在破落階段的人質王孫,作為合作伙伴,到呂財東這裡串門喝酒是經常的專案。人的眼光會在喜歡的東西上游動,有意無意間,王孫瞧見了該姬,頓時一見傾心,立馬不客氣地向衣食父母的夥伴索取。這種奪人所愛的無恥行徑,自然是王孫本色,也是呂財東平日裡慣下的嬌縱。呂財東雖然相當的不高興,但念及這奇貨的長線題材,家產都拆破了打點,一個女人也只好捨得了。
該姬的去留態度,史書上都付闕如,大約是不詳或者不屑。脆弱啊,你的名字就是女人。想來,其中大約是有些玩物身世的哀痛吧。但她畢竟出身歡場,流鶯性情,離愁閒恨容易排解,是個能夠面對現實的女人。終於,她坦然隱瞞了自己肚皮已然揣餡的前科,接受了換夫協議,並且在之後的某日,砰的一聲,生下了政。母憑子貴,於是該姬順理成章地做了王孫的夫人。可見,接受現實是多麼具有生活智慧的選擇啊。
關於政孕育的月份,也就是太史哥所說的大期,一向有不同解釋,有云十月,有云十二月,都有經書上的確鑿依據。其實,不論大期所指是十月還是十二月,在姬做夫人的case中,都應該是沒有引起當事夫君懷疑才是。也就是說,該姬的產子,是在換夫之後正常月份實現的。畢竟,早產兩個月和莊稼地裡多收了三五斗,是不可同日而語的大事件。以王孫的IQ,在與呂財東達成合作的過程中,對呂財東大子之門的試探切口,能夠心知所謂,肚明誘惑所在,自然不是泛泛之輩,而以破落王孫異鄉潦倒的人質生存環境,也足以誘發增厚他的社會閱歷。因此,尋常人都瞞不過的超期生產,哪裡騙得了他。況且,他還因此將該姬扶作夫人,以一般的心態而論,誰都沒有必要為自己的綠頭巾招搖昭彰的。所以,從該姬受孕財東而言,自然是十二月的超限,而以該姬換夫王孫而言,當然是十月的如期。
如你所知,太史哥的上述描述,被後世視為傳說,因為秦國用戰爭的手段統一天下,沒有尊重所滅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