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的動作。當然,她什麼也沒找到,一直到暮色四合,只有等待來日了。她載著淑兒來到一片癱蹋的破草房內,在這裡可以避風雨。她又用劍砍了一些枯草,她只有一隻手,做得很艱難。但為了淑兒不挨凍,她全然不顧。
“娘,我餓。”
美麗居不由得眼睛就紅了,在這荒山野嶺,你叫她到哪裡去找吃的?她只有緊緊地抱著淑兒,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這她自己的唯一生命。她自己也早已是飢腸轆轆,可她沒有感覺,她抱著淑兒,就被淑兒背上的包袱裡的上金擱住了。“這是什麼?”她用手去掏。問。
“蘭姨給我的。”
美麗居一拿到這包上金,馬上就明白了一切。她一下子站了起來,將這包上金往地上一摔。
“娘,我怕!”
淑兒的這一聲叫,使她恢復了理智,她不由得笑了起來,繼而又緊緊地抱住了淑兒,傷心之極地痛哭起來。她知道葛僕、瑞蘭夫婦已棄她而去,心中恨極,滿腔的仇恨不知向誰去發?只是,當她再一次把這包上金拾起來時,她似乎感到了什麼?感到了瑞蘭心中那一點柔軟的部分,頓時驚呆了。她好象才第一次看清了自己:難道真是我錯了?連這從小在家的奴婢都被迫離開了我?這一想,她感到很不是滋味。
這一夜,她沒睡好,荒野的狼嗥聲那麼淒厲恐怖,象哭一樣,她只有用石塊頂住門,升起火來。看著懂事的淑兒掛著淚水地睡去,她自己則一直在想著葛僕和瑞蘭。不知為什麼,她不恨他們。人生,處在不同的處境中,會使人對人產生絕對不同的看法,特別是自處苦難自處人生最底層的時候,往往更易看清人的本質,而心生寬容。真的,她真的不知為什麼,現在她並不恨他們,就這樣,一直靜坐著等待天明。她真的很希望葛僕、瑞蘭會回來,她真的不會去追究他們。
天亮了,她在一個小水窪邊,梳理自己的亂髮,臨水一照,不由得大吃一驚。水中的倒影是誰呀?自己都認不出來了。中年的她僅僅在這幾天,頭髮已經蒼然。她的白皙的肌膚被寒風和艱辛地跋涉弄得黝黑,而且這種黑,是沒有光澤且顯得那麼髒的黑,她已變成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了。現在看到她,就是一個飽經風吹日曬的農婦。她有些咳嗽,受了風寒,知道葛僕、瑞蘭已棄她而去,反正不知道也一樣。如果再這樣等下去,自己和淑兒會死在這裡。她正這樣想著,突然聽到自己身後荒草叢中,一陣樹枝折裂的聲音,緊接著,就聽到淑兒的尖叫:
“娘!娘呀!”
她一下子跳了起來,轉過身來。那場景真叫她大吃一驚。她看見了什麼?她看見了一頭碩大無朋的野豬。這是一頭單豬,是一頭最可怕的單豬,且是冬季發情期的單豬。那野豬正站在荒草叢中,對著不遠處的淑兒。它那長長的獠牙象兩把匕首,磨得雪亮的匕首,閃著寒光。面對這野豬,面對這巨大的自幼生成的心理障礙,美麗居的頭腦“轟”地一下就大了。她只感到自己全身的肌肉發緊,不自覺地就顫抖起來。她實在無法克服自己這巨大的心理障礙,但她又實在移不動自己的腿來逃避。這時,那野豬低下了頭,這是野豬要攻擊的訊號。“淑兒,淑兒,你千萬別動!”她叫道。她突然明白淑兒處在極度的危險之中,一剎那間,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在自己女兒面臨生死的關頭,母性的覺醒突然主宰了她,使她突破了這心理壁障,她奮不顧身地衝了過去。一手抱起淑兒,一手持劍站在那野豬前頭,她要和這畜牲拼命了。渾身依然在微微顫抖,但現在這已不是害怕,而是因為腎上腺素的分泌,使她處在一種極度地亢奮之中。此刻的她,就不再是人,而成了獸。她那顏面抽搐著,生出一種極度兇狠的模樣,為了護住自己的女兒,她是再也不怕任何危險了。
那野豬抬起頭來,看了看她,不知為什麼?也許是美麗居的氣勢,也許是剛交配過,也許……,天知道為什麼,反正這畜牲沒有攻擊,而是抬起了頭,有點悠揚自得地看向林中。這時,美麗居突然想到,曾有獵人告訴過她:遇到野豬,千萬別慌張,別讓心跳。野獸能聽到人的心跳,心跳一反常,它就知道你害怕。你應盯住它,一點不能慌張,慢慢地倒退,離開它,直到安全為止。現在美麗居就在這樣做,她抱著淑兒慢慢倒退,脫離開這頭可怕的大(豕賁)豬。
她終於離開了危險。
這一瞬間的危險,在美麗居的心中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她几几乎站不住了,要癱軟下去一樣。但也感到自己突然變得堅強了許多,假如現在再有一頭野豬竄出來,她堅信,自己將不再害怕。那幼年時所產生的巨大心理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