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稱臣子,你父為誰?”
“家父潘守良,現任蒲州守備。”
“潘守良?”趙匡胤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想起來了,當年,在太原清油觀解救義妹趙京娘時,觀中那個守院門人就叫潘守良。潘仁美莫非是他的兒子嗎?“潘仁美,你父親當官之前,可在太原清油觀住過?”
“這……”潘仁美心眼最多:我可別瞎說,父親在清油觀住沒住過,我不知道。他和當今皇上有恩有怨,我更不知道。一句話說對了,說錯了,都有關前途。“萬歲,太原府清油觀我去過兩次……”這話模稜兩可,皇上要誇獎潘守良,自己就說去見父親;皇上要申斥潘守良,自己就說去過清油觀燒香拜佛。這叫“兩頭堵”。要不怎麼說潘仁美大才大奸呢。
皇帝果然不等他回答,接著說道:“那時,朕躬尚未奪得天下。住在清油觀,多虧潘守良送水送飯,照料得還很周到。我帶著御妹京娘離開時,潘守良也未阻攔,還稱朕是‘天下第一人也’。由此可見,這個人心地不壞呀,轉眼十幾年,他也當了守備。”
“萬歲。”潘仁美心裡有底了。“我父親常對我說,當年,萬歲爺在清油觀之舉,氣吞山河,大義凜然。當時他就覺得,您老人家前途無量,定能開創大業。”
“哈哈,”趙匡胤雖然愛讓人“戴高帽”,可是也能分辨真假。“潘仁美,你父親真那么說過,還是你現編現賣?”
潘仁美滿臉通紅,不敢言語。
皇帝不想讓他太難堪:“不論怎麼說,你潘仁美也是朕躬故人之子。這次護送公主進京,功勞不小。更何況是公主的千兒,又文武雙全。今日特加封你為股前司武功指揮使,官居正四品,欽此。”
宋朝官制,殿前司是文職衙門,外省的事情、六部的事情,乃至後宮的事情,只要拿到金鑾殿,就屬這個衙門管。比如交遞奏摺、發放聖旨、傳見外臣,安全保衛等等,許可權是很大的。首席官員稱都指揮使,為正二品。由於這個文職衙門還養著親兵、武士,所以專設武功指揮使。擔任這個職務的人,必須文武兼備。文衙門裡的武將,普通官員難以勝任。皇上封給潘仁美,可見對他器重。
看官若問;既然器重潘仁美,怎麼才給個四品官?諸位,每代王朝立國之初,對官職要求是極嚴格的。宋朝初年,即便寒窗苦讀,考中兩榜進士,也不過授個七品縣令。潘仁美由一個平民百姓,一下子跳到正四品,可謂空前了。就連他自己也未料到。於是磕頭謝恩,領憑上任。二十歲的青年人當了這麼大的官,很快轟動京華。更有些奉承之輩,看出他的身價還要提高,於是溜鬚拍馬。殿前司內務,不論該他管、不該他管,有事都和他商量。
這天,殿前司文案指揮使劉大同拿著一份奏摺來見潘仁美。兩個人雖是平級,劉大同卻十分謙恭:“潘大人,您可認識楊繼業嗎?”
“噢?劉大人,這話從何談起?”
“昨天,佘塘關老元帥打來這份奏摺,說自己年老多病,準備退居林下,並推薦楊繼業為佘塘關主將。據我所知,潘大人保著康平公主進京的時候,曾在佘塘關住過,對這個楊繼業也許瞭解。據您看來,他能夠勝任嗎?”
潘仁美心裡明白:劉大同這是沒話找話。因為他這個文案指揮使,只能起到上傳下達的作用。楊繼業能否勝任,得由吏部研究,再上奏皇帝,與劉大同根本無關。他所以來問我,完全是為了討好。不過,事美楊繼業,我還得多加重視:“劉大人,這類奏摺,必須呈交皇帝嗎?”
“當然,邊關諸將的奏摺,很可能關係到國家的安危。皇帝規定:事無鉅細,一律得龍目御覽。誰敢隱匿不報?嘿嘿,殺頭呀!”
“不一定吧?皇上怎麼知道會有奏摺?”
“凡是邊關奏摺,都有三個人經手,並且登記造冊,以備查詢。”劉大同心說:潘仁美懸什麼意思?莫非他和楊繼業不睦,想讓我劫留奏摺?你可想錯了,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這種事。“潘大人,聽您的話音,好像和楊繼業認識。他為人怎麼樣?估計錯不了,否則,佘老元帥也不會輕易推薦他呀。”
“嘿嘿,是親三分向,他是佘老元帥的女婿。”
“原來如此。”劉大同不加可否。
“劉大人,國家應該選用賢才,佘老元帥認人唯親,很不應該呀。好吧,這道奏摺你不敢劫留,我也不能勉強。只求你晚送一天,不知能否辦到。”
“這份奏摺不是急件,看在你我同堂的份上,我一定盡力而為。”劉大同又說了幾句閒話,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