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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8部分

得癱倒在地了,於是破例與國尉署管轄的藍田大營緊急磋商,由藍田大營的炊兵營每日向頻山工地運送鍋盔牛肉等熟軍食,確保這段最艱難的乾渠鏖兵奮戰。如此一來萬眾歡騰,兩縣輕兵不再起炊,餓了吃,吃了拼,拼不動了睡,睡醒來再拼。隊隊人人陀螺般瘋轉,完全沒有了批次輪換之說。誰醒來誰拼,晝夜都是叮叮噹噹的錘鑿聲,時時都是撬開大石的號子聲。

“懶漢疲民絕跡,雖三皇五帝不能,秦人奇也!”

令山東商旅們浩嘆者,不僅如此。下邽縣渭北亭的輕兵營有一百零六名憨猛後生,開渠利落快速,一直領先全線乾渠,是整個涇水河渠大名赫赫的“輕兵渭北營”。自從遭遇山石渠道,渭北營精壯不善開石,連續五六日進展不過丈。渭北營上下大急,亭隊長連夜進入頻山,蒐羅來六名老石工,無分晝夜,只教老石工坐在渠畔呼喝指點,全部輕兵死死苦戰。如此旬日,一套鑿石訣竅悉數學會,進境又突兀超前,幾乎與挖土渠段的進展堪堪持平。鄭國開始不信隨營工匠的訊息稟報,連番親自查勘,見所開渠道平直光潔無一處暗洞疏漏,愣怔間不禁大是驚歎:“老夫治水一生,如此絕世渠工,未嘗聞也!”

秦王嬴政的馬隊風馳電掣般趕到時,正是晨曦初上的時分。

渭北輕兵營的二十六名後生率先醒來,猛咥一頓牛肉鍋盔,立即開始奮力挖山。堪堪半個時辰,輕兵營精壯陸續醒來,又全部呼喝上陣。渠畔幕府,嬴政李斯正向已經是內史郡守的老縣令畢元詢問輕兵情形,遙遙聽得一陣震天動地的號子聲,一陣如滾木礌石下山的隆隆雷聲,一片歡呼聲剛剛響起又戛然而止,隨即整個工地驟然沉寂。

“出事了?”李斯臉色倏忽一沉。

營司馬跌跌撞撞撲進幕府:“郡守!渭北輕兵營……”

“好好說話!”畢元一聲大喝。

營司馬哭嚎著喘息著癱倒在地,喉頭哽咽淚流滿面,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上渠!”嬴政一揮手大步出了幕府。

河渠景象,令人慾哭無淚。成千上萬的光膀子都聚攏了過來,黑壓壓站在渠岸,靜得如同深山幽谷。當君臣三人穿過人眾甬道,下到渠底,目光掃過,嬴政三人不禁齊齊一個激靈!石茬參差的渠身渠底,茫茫青灰色中一汪汪血泊,一具具屍身光著膀子大開肚腹,一幅幅血乎乎的腸子肚子搭在腰身,一雙雙牛眼圓睜死死盯著渠口……

“娃們等著!生死一搭!”矗在渠心的光膀子壯漢嘶吼一聲猛撞向青森森石茬。

“亭長!”李斯一個箭步過去,死死抱住了這個輕兵隊長。

匆忙趕來的新下邽縣令斷斷續續地稟報說,渭北輕兵營剛剛鑿開最堅硬的五丈巖,撬開了山石乾渠最艱難的青石嘴段,厚厚的石板剛剛吊上渠岸,最先趕活的二十六名精壯便紛紛倒地,個個都是肚腹開花。

“君上,後生們掙斷了腸子,當場疼死……”畢元已經泣不成聲。

嬴政身子猛然一抖,手中馬鞭啪嗒掉在地上。趙高機警靈敏,早已經寸步不離地跟在秦王側後,幾乎便在馬鞭落地的同時立即撿起了馬鞭,又輕輕伸手扶在了秦王腰際。便在這剎那之間,嬴政穩住了心神,走到渠心,對著茫茫青灰中一片血泊深深三躬。

渠岸萬千人眾恍如風過鬆林,一齊肅然三躬。

“父老兄弟們!決水輕兵還要不要!”嬴政突然一聲大吼。

“要——!”茫茫松林山搖地動。

“老秦人怕死麼!”

“不怕——!”萬眾齊吼山鳴谷應。

“大決涇水,與天爭路!”嬴政一聲嘶吼。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漫山遍野都呼喊起來。

李斯第一次喊啞了聲音。那天夜裡,嬴政在下邽幕府請教李斯如何褒獎渭北輕兵時,李斯只能比劃著寫字了。回到瓠口行營,嬴政召李斯、王綰、鄭國、李渙一夜商議,次日便有《輕兵法度》頒行河渠:各縣輕兵,每晝夜至少需歇息兩個時辰,飯後一律歇息半個時辰開工,否則以違法論處!緊接著,又有一道秦王特書頒下:舉凡輕兵死難河渠,各縣得核准姓名稟報秦王行營,國府以斬首戰功記名賜爵,許其家人十年得免賦稅;並勒石以念,立於頻山松林塬渭北輕兵死難地,以為永志!

旬日之後,第一座巍巍刻石在頻山南麓松林坡矗立起來。丈六石身鐫刻著由李斯書寫的一行雪白大字——渭北亭二十六銳士決水石,石後鐫刻著二十六銳士的姓名與秦王親賜的爵位。訊息傳開,舉國感念,一首秦風歌謠便在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