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恥文化的典型,日本人的自律性為世界稱道,日本人總能在看似對立的兩件事物中找到契合點,充分發揮它們各自的長處。
自律並不是他律的對立,它的產生和人的理想人格密切相關。武士以勇猛為榮,學者希望被看作是有智慧的人,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理想人格目標,不用旁人督促,就會自覺向這個目標靠攏。希望擁有魔鬼身材的人,會自動剋制食慾;希望擁有堅強意志的人,會自覺抵制誘惑,只要理想人格目標存在,人的自律性就會發生作用。恥文化會影響日本人的理想人格目標,卻不會削弱他們的自律精神,相反這種他律性的文化還和對自律的追求結合一起,督促著日本人更加自律。
日本人以自律性強為榮,以自由散漫為恥,很早的時候起就把自律和意志堅定等美好人格聯絡起來,並且不放過任何一個培養自律性的細節。就拿坐姿來說,日本人的傳統坐姿談不上舒服,坐的時候雙腳不能舒服地伸展開,而是要“兩膝內曲、足背貼地”,身子也不能隨意地放鬆,必須“挺直後背,保持平穩”。本尼迪克特在《菊與刀》中提到,武士家庭的女孩,就連睡覺都要保持優美的姿態,她們必須學會在睡夢中約束身體,以“體現一種自制精神”。日本人也喜歡從細節出發,考察一個人的自律程度,不拘小節的人往往會被冤枉成“自律性差”而被看不起。因此不管工作多麼緊張,日本人還是堅持天天洗澡、更換衣服,絕不給人留下邋遢的印象。
理想人格目標的存在讓人有意識地培養著自律精神,日本人從小就被教育要有上進心,為了實現目標,他們總是全力以赴,不敢有絲毫懈怠,自律精神恰恰是他們實現目標的前提。恥文化下的日本人以他人的評價為重,他們希望知道,別人眼裡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樣子,然後拿他人的評價和自己理想的人格目標進行對照,看看自己有哪些不足,把他人的評價當作完善自我的一大動力。
為了實現理想人格目標,人會有意識地約束自己的行為,如果將這種約束看成是一種犧牲的話,那麼補償這種犧牲的,促使這種犧牲產生的,就是對理想人格目標的自豪感,所以,社會學家們認為“自豪感導致自律”。
恥文化下的日本人重視體面、尊嚴,如果哪個人傷害了他們的面子,他們必定會記恨很久。這種記恨也讓他們間接地意識到,要想進行良好的溝通,就必須尊重對方。因此,在與人交往的過程中,日本人會特別注意禮節,生怕自己的疏忽,讓對方不快。同時,這個禮節並不僅僅停留在說幾句漂亮的客套話上。對日本人來說,即便是客套話,一旦說出了口,就必須認認真真地履行,絕不能辜負別人的信賴。在日本,是否信守諾言,被當作衡量一個人自律性高低的標準,那些出言必行的人,會被大家當成有義理的人,受到尊敬。
良好的交流建立在相互尊重、彼此信賴的基礎上,保護體面和維持信賴關係,不是與他人交流的目標,而是交流的條件。以禮待人的人,多會被稱為“謙遜有禮”,社會學家們也將謙虛看作是人與人和諧相處的前提。
三、日本的自律與他律(2)
由自豪產生自律,謙虛讓人和諧相處,二者相互作用,一起保障著社會交流順利進行。
為自豪感和謙虛支撐的社會交流,被社會學家們稱為“相互作用禮儀”。在這樣的社會中,所有人都被期待成有自尊心、有同情心的人,且大家都對這種期待心知肚明,並願意盡己所能地滿足它。如此,這一社會中的人便能設身處地地為他人著想,由己及人,不希望看到別人身處尷尬之中,顏面盡失。如果有人在他面前做了丟臉的事,他卻不為所動,冷漠置之,就會被周圍的人叫作“冷血動物”,這實在不是一個讚美的稱號。
換句話說,對他人的丟人行為無動於衷就相當於自己也參加丟人事件,成了“無恥”的一分子。這就是為什麼在社交過程中,人不僅要注意自己的儀態,還必須小心保護其他人的面子的原因,照顧他人的尊嚴既是一種禮節,也是保護“我”的面子的手段。
人們必須學會如何保護自己和他人的面子,尤其在即將丟面子的關鍵時刻,保住體面更是一種藝術,而擅長這種藝術的人多會得到他人的尊敬。在社會學家看來,研究一個國家民族的社會交流規則,就是研究他們維護體面的方式特點。
人和人的交往、溝通,實際上就是一種傳遞資訊的過程。但在實際生活中,為了確保某些資訊的順利傳遞,又必須特地隱瞞另一些資訊,這些需要被隱瞞的資訊便是“秘密”。每個人都有秘密,這個秘密有可能是為維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