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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他猛然想到一點,急忙抓起話筒……

10

柴崎海軍少將當然也沒睡覺。他很煩躁,焦急地在他的“金字塔”裡團團轉。迄今為止,他打得無可挑剔。他的戰績足以使他的名字同日本最著名的將軍們並列。而在過去,這些名將的武功都是他所不可企及的。

他頂住了美國艦隊毀滅性的炮擊。其密度超過日軍艦隊對瓜島機場炮擊水平的許多倍。他頂住了潮水般的兩棲進攻,大量殺傷了美軍兵員,摧毀了他們的裝備。敵人雖 然上了岸,只佔領了微不足道的一些地方。他的主要陣地和機場都沒有失守。如果用惠斯登式撲克計演算法,他得分的“點數”還略佔上風。

如 果能把灘頭的美軍反擊到海中,他的豐功偉業就會臻於完美,他就會成為日本陸海軍中最絢麗的一顆將星。他就可以為中途島和瓜島雪恥,並且徹底打亂美軍戰略反 攻的時刻表。從來還沒有一位將軍,能在一個偏遠的彈丸小島上,能在如此險惡的條件下,幹他所幹的這麼多的事。如果他的敵人還有頭腦,也得對他的戰鬥表示一 種武士的尊敬。

他現在已經異常疲勞了。他的兩眼已經佈滿了血絲,聲音早已嘶啞。他想抽支菸,半天沒點著火,這才發現,由於緊張,手臂在神經質地發抖。他叫傳令兵,才發現所有的傳令兵都派光了,甚至連勤雜人員也充做傳令兵被派光了。他的指揮部裡只剩下一個參謀渡邊進少佐。

渡邊參謀給他倒了一杯茶,茶水是早上盛在軍用水壺中的,早變得苦澀。柴崎渴極了,一飲而盡。

“渡邊少佐,我們必須反擊。”

“是的,如果我們不把敵人反擊到海中,美軍援兵將源源而來。我們困守孤島……”他沒說下去,後果明擺著。

“我們還有多少部隊?”他剛說完,就後悔開口,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部署。

渡邊進說:“島東部還有松尾敬公大佐指揮的兩個大隊。雖然在敵人炮火下有些傷亡,基本上還保持完整。”

“我要用他們來反擊灘頭的敵人。”

“是。”

他看了一下渡邊進少佐。少佐同他一樣衰竭,他一個人負擔了貝蒂歐防禦的參謀任務。在這場規模空前龐大的陸海空立體戰爭中,能撐下來,已經付出了超人的體力和精力了。

他忽然對京都學生出身的參謀軍官產生了一絲憐憫。奇怪,他從來沒憐憫過任何人。他的同情心早被他追求榮譽的萬丈雄心驅趕到大腦裡的一個最被忽視的角落。血戰 造成了緊張,極度緊張導致了神經質,神經質是脆弱的表現。想哭,想笑,想隻身一人衝到敵人的炮火中,甚至想一條狗,想一座危崖間的懸索橋,或者想憐憫某個 從來也不打算同情的人。

柴 崎少將拿起了電話,不通。他又拿起第二隻,不通,第三隻,還是不通,所有的電話全斷了。它們自從“馬里蘭”號打響了炮就被炸斷了線,派出去修復的電話兵非 死即傷。所以,它們全天都打不通。一個偉大的將軍指揮一場偉大的海島防禦戰爭,沒有電話,使用中世紀的通汛手段,他真不知道這一天是怎麼度過來的。

無法聯絡就無法指揮反擊,一個震驚世界的勝利就會功敗垂成。如果他的反擊成功,從塔拉瓦開始的一塊塊多米諾骨牌絕不會倒下去,他就能拯救天皇,拯救日本。從來也沒有這麼重大的任務落在一根細小的電話被複線上。

然而,它居然斷了。

柴崎恢復了鎮定。他叫過渡邊少佐:“你必須把我的命令通知島東頭松尾大佐的部隊。無論發生什麼情況,也要傳達到。拯救皇國的希望全在這上面啦。”

臉色蒼白的渡邊立正:“是,柴崎將軍。”

“走吧!”他送瘦小的渡邊走到門口,聲音嘶啞地又說了一句:“一切都拜託啦”。

渡 邊走後,他又喝了一口冷茶,整理整理衣冠,走出“金字塔”,沿著蓋溝往前摸。他叫住一路上遇到的每一個軍官和士兵,無論他們是勤雜人員還是朝鮮苦役,他總 是單調地重複著一句話——“我是柴崎將軍,聽我命令:你們利用黑暗去襲擊敵人,猛烈地向他們進攻。你們滲透到敵人後方去,炸燬他們的物資。你們到岸邊的廢 船上去,到岸邊的彈坑裡去,到棧橋橋頭去,到那些木頭廁所裡去。天亮以後狠狠地殺死敵人,殺死這幫白種野獸,殺死‘海魔’師這幫瓜達爾卡納爾的屠夫,讓他們嚐嚐皇軍的鐵拳。一切都拜託啦!諸君,努力去幹吧!我們就要勝利了。”

他疲憊地回到指揮所,想喝涼茶,水壺空了,就拿起一瓶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