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道宗點了點頭,說道,“估計,他們找你,無非是說蘭州的事情。”
“蘭州現狀如何?”秦慕白問道。
“最新訊息,高昌反了。”李道宗說道,“你父親這個蘭州大都督怕是早已按捺不住,八百里加急奏報朝廷,此時估計早已是厲兵秣馬準備西擊高昌了。”
“準備?還有何準備的。”秦慕白不禁納悶道,“按照最早的方略,不是應該高昌一動,蘭州即動麼?”
“是這樣的。”李道宗的表情嚴肅了幾分,說道,“前不久,長孫無忌與褚遂良會同朝堂大員專程商議蘭州之事。由於長孫無忌力主反對再度對外用兵,因此,當時閣部就對蘭州發出了誥令,命蘭州一切軍事行動務必聽從朝廷調譴,不得私自用兵,不得妄動干戈。”
“什麼?!”秦慕白眉頭一皺,“長孫無忌為什麼這樣做?這是軍國大事,這是國策!皇帝陛下早就制定下來的,他因何要改變?”
李道宗搖了搖頭,說道:“用長孫無忌的話來說,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我大唐朝堂不安,內憂未除又豈能再生外患?因而他也來找我商議過了,重提賜婚吐蕃一事,讓雁兒去嫁給吐蕃的贊普,以達到平息戰爭的目的。”
“那王爺答應了沒有?”秦慕白擰著眉頭問。
“此事,我不存在答應與不答應一說。”李道宗說道,“因為此前,就是雁兒主動提出要出使吐蕃遠嫁高原的,如今,我安有拒絕之理?”
秦慕白沉吟半晌,輕吁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王爺為何請李勣來了。”
“呵呵!這種事情,定要聽聽他的意見才對嘛!雖然他一向沉穩內斂謹小慎微,但是這種時候,該說的話他還是會說的。”李道宗笑道,“還有,你那個閉門不出萬事不問的師父,有空你也去拜訪一下。他可是一條人精,多聽聽他的意見,尤其是與軍事有關的事情。這對你沒壞處。”
“嗯,王爺說得極是。那先回府,等李勣來了,我們三人再細作商議。”
一行車馬回到長安裡,已是入夜。陰德妃說想進駙馬府觀瞻一下,秦慕白與高陽公主及李道宗父女便一同作陪。秦母與霜兒等人則是先回了老秦家,先去拆除妖兒的靈堂以及安頓晚宴這些事情。
駙馬府裡,已經住了一些人,便是高陽公主的幾名貼身侍婢,和宮中掖庭分配來的一些丫環雜役和廚子馬伕人等。雖然秦慕白與高陽公主暫時還沒有住進來,府裡也收拾得十分停當。
秦慕白與高陽公主便領著眾人在府裡參觀了一圈,此時陰德妃也摘去了齊肩長沿的宮紗帽,絕世容顏在夜色之下猶然奪目,讓李雪雁都暗暗咋舌自嘆不如。
“娘,以後你也可以到我這裡來小住啊!”高陽公主指著前方一處閣樓說道,“我專程給你備下了這一棟好樓,在那裡也可以吃齋唸佛十分清淨,我都給你佈置好啦!”
“呵呵,那不好吧?”陰德妃笑道,“我身為宮人,豈能私自出宮?為娘可比不得你這般自由。”
“有什麼不可以的啊?當母親的到女兒家來坐坐住幾天,太正常不過了吧?”高陽公主說道,“再者說了,你可是德妃,不是普通的宮女丫環,誰還能限制你的自由不成?”
“話不能這麼說。”陰德妃微笑道,“是沒人管我約束我,可是我身為皇妃就要有自己的本份與體統,豈能輕易出宮拋頭露面?”
秦慕白微然笑一笑,拱手道:“德妃娘娘多慮了。娘娘既然是四妃之一,就當母儀天下。這天下萬民,既是陛下的子民,亦是娘娘的子民。如此,出趟宮門有何忌諱?只需安全行事即可,陛下一向心胸寬豁,定然不會怪罪,旁人也無閒言可說。”
陰德妃聽完只作微笑,終於是點了一點頭,“好。”
此時眾人走到一處跨院,秦慕白站在門口,不自禁的停住了。
此前,這裡就是妖兒和那些小孤女們的住所。駙馬府重新裝修時,秦慕白還特意吩咐了這處地方不要動一草一木,保持原樣依舊讓妖兒她們來住。因為妖兒眼睛不方便,若是擺設有一些改變,她又要費很大的功夫來摸索熟悉,說不得又要摔上幾跤撞上幾回。
此時,人去樓空,只剩下一些傢俱床褥,和一臺冷冰冰的鋼琴。
眾人跟著秦慕白走進去,都陷入了沉默。
秦慕白走上前,揭開妖兒生前小心翼翼蓋在上面的錦布,輕撫鍵盤,卻沒有扣響一個音符。彈琵琶磨破了皮的手指輕輕撫過冰涼的琴身,秦慕白臉上的神情,就如同在享受情人蜜語的芳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