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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部分

李醒芳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施主是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

朱元璋一臉不悅,說:“弟子並不想超升,不過欲求清心而已。”

李醒芳說,施主即使在皇覺寺出家時,也從未想受佛門約束。一生做過好事,也殺過不少人,有的該殺,有的不該殺。你現在想求得心靈安慰,於是向佛。這大可不必,佛並不能讓幹了壞事的人得到良心的平安。

朱元璋有點受不住了,怒道:“你這和尚,膽敢這樣辱朕?”

李醒芳拂袖而起,扔下這麼幾句: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施主有一世的尊榮、顯貴和生殺予奪的大權,只有化成白骨這件事,施主與乞丐沒有什麼不同。對於你來說,這也是空。施主是否大徹大悟了?

朱元璋突然覺得眼前這和尚面熟,細看看,忽然見鬼一樣大叫:“李醒芳!”他向外高叫:“來人啊,來人啊!”

衛士擁進一大群。但眼前只有空空四壁,一爐香,青煙繚繞,哪裡有李醒芳的影子?是幻覺嗎?是夢魘嗎?但這分明是真的。

朱元璋氣喘吁吁,滿臉熱汗,不斷地說:“抓刺客,抓李醒芳,他不是和尚……”

雲奇摸摸他額頭,燒得燙人,忙傳令快回宮,快傳太醫!

皇覺寺之行,非但沒有讓朱元璋找到解脫和心理平衡,回來後,病勢反倒沉重了,沒上幾天,朱元璋已在彌留之際,屋裡屋外,太醫、大臣站了一地,望著氣息奄奄的朱元璋,都沒了主意。朱元璋喃喃地說著:“空是以空談空……”

寧妃說:“是不是馬上請各王趕回來呀,我看皇上他……”

沒等朱允文說話,朱元璋卻說:“不,不。”他這根神經是清醒的。

朱允文忙湊到床前。朱元璋出現了迴光返照跡象,他抓住朱允文的手,再三諭令,千萬不要讓各王回來,既不準回來探視朕病,更不準來奔喪,各守封地,防止內患外亂。要他們聽命於朝廷。

好多大臣們面面相覷,朱允文並不深解,他說:“皇祖父,不讓叔叔們回來,於禮不合,我會受埋怨的。”

朱元璋氣喘了一陣,更堅定地說,這是他的遺囑,不可更改。

朱允文不好再說什麼了。

幾天沒睡了,看看朱元璋暫時無大礙,朱允文便想回去閉一閉眼睛,歇一會兒。

朱允文走過御花園,忽聞一片哭聲,他站住,問隨行太監,宮女們哭什麼?怎麼回事?

太監說:“各宮都在哭,可能宮女們害怕殉葬吧?”

“殉葬?”朱允?好不奇怪,“我怎麼不知道?”

太監說,這是皇上欽定的,皇上駕崩後,凡未生育的妃嬪和宮女,全部要殉葬。現在聽說皇上要殯天了,都哭了起來。

朱允文一聽,轉回身往回走。太監問:“太孫不是去歇一會兒嗎?一旦事出來,更沒工夫閤眼了。”

此時金菊已經得到了後宮總管太監的通知,她因為無出,又是正式封過“衷妃”的,屬於在冊的需要從死的人。

金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傷感,她惟一的希望是見上朱棟一面,可他遠在千里之外,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奢望了。她只能平靜地等死,把一生的恨帶到陰間,也許在那裡與朱元璋能有個了結。

金菊如木雕泥塑般地坐在那裡捻著佛珠,欲哭無淚。

一個宮女說:“這時候不去找皇上,等到皇上殯天時就來不及了。”

一個太監說:“娘娘好歹也是封了妃子的,怎麼也叫去殉葬?”

另一個太監嘆道:“聽說皇上有旨意,凡是沒生養過皇子、公主的一律從死。”

“這不公平,”一個宮女說,“咱娘娘不也是郢王的乾孃嗎?”

有人說:“乾的不算。”

也有人說:“還不如不封了呢。”

金菊聽著他們的議論,如同聽著完全不與自己相干的事情,表情木然地手捻著那串佛珠。

有人在門外喊:“郢王回來了!”“郢王回來接娘娘去封地了。”

這會是真的嗎?金菊轉過頭來向門口張望,眼裡有了期盼和希望的光焰。

郢王朱棟真的風塵僕僕地回來了,他一進屋,就跪下去號啕大哭:“娘,娘!”

金菊走過來,默默地流著淚,擁抱著兒子。

朱棟說:“我本來是想回來請準皇上,接娘去安陸享福的,卻沒想到,他們想讓你殉葬?誰說你沒有兒子?我不是你兒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