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山——!”精鐵漢子一聲大喊,一聲呼哨,駟馬雲車便穩穩的釘在了白色沙灘外的山岩頂上。放眼望去,茫茫大海波濤連天,洶湧潮水驚濤拍案,白色沙灘伸展成遼遠的弧線,駟馬鐵車恰恰便佇立在森林葦草覆蓋的蒼綠色山頂,海風撲面,濤聲隆隆,白雲悠悠,海燕翻飛,恍如身在荒莽曠遠的天盡頭一般!
田闢疆正在痴痴瞭望,卻聞身後遙遙傳來駿馬嘶鳴與沉雷般的馬蹄聲,其間還夾雜著隱隱狗吠,憑經驗,他便知這是狩獵馬隊在逼近。田闢疆卻有些驚訝,這裡距離臨淄少說也有二百多里,誰能到此狩獵?莫非遼東的狩獵部族遷徙過來了?回頭一望,卻見幾面紅色幡旗分明便是齊軍旗號,不禁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吩咐精鐵漢子圈回車馬候在一座小山頭,要看看究竟何人有此雅興?
眨眼之間,一群四散奔突的野鹿野羊出現在綠色的山原上,紅色大旗也風一樣飄了過來。奇怪,旗上竟然沒有字號!田闢疆不禁有些困惑,心頭又躥出遼東部族的影子。正在猶豫要不要離開,便見一輛戰車飛快駛來,車上一人斗篷如火手執長弓遙遙高喊:“何人車駕在此?莫非天外來客——?”
孟嘗君?如何是他?田闢疆又氣又笑,不想見他,偏又遇他,當真是好沒來由,想飛車走開,卻顯得不倫不類,哪有君主如此逃避臣子的道理?索性不走,他還能在這野荒荒的天盡頭聒噪六國合縱麼?主意一定,田闢疆頓時悠然自得的站定在高車上笑看孟嘗君追逐獵物而來。
隨著一聲“停車!”,隆隆戰車在三四丈外緊急剎住,孟嘗君跳下戰車疾步趨前施禮:“閒暇狩獵,不想卻遇我王,唐突處尚請王兄恕罪。”
齊宣王卻是笑了:“不期而遇,何來唐突?孟嘗君啊,你如何到海邊狩獵?”
“稟報王兄:田文款待貴客,便邀客人海獵,圖個新奇。”
“噢?何方貴客,竟勞動孟嘗君親自出馬?”
“稟報王兄:六國丞相蘇秦。”
“你說何人?”齊宣王驚訝了:“蘇秦來了?在哪裡?”田闢疆精明異常,既然蘇秦撞到了面前,若是失敬,那可是大大的不周,蘇秦畢竟是當今天下舉足輕重的風雲人物,等閒國君想見他還真難呢,過分冷落可是對秦國聲望有損的。
孟嘗君笑著一指遠處的大旗:“那邊,武信君要與我比賽獵獲物,便兩路逐鹿了。”
齊宣王道:“來,上我車,拜會蘇秦。”孟嘗君飛身上車,齊宣王一點頭,駟馬雲車便譁啷啟動,在草地上驟然飛了起來!孟嘗君驚訝大喊:“哎呀!這是甚車?簡直風神一般!”齊宣王哈哈大笑:“駟馬雲車——!你可曾見過——?”孟嘗君搖頭大笑:“哎呀呀,這是天車!如何得見?”話音落點,駟馬雲車已經在狩獵戰車前釘住了。
齊宣王跳下雲車便遙遙拱手:“武信君入齊,田闢疆有失迎候,尚請鑑諒了。”
蘇秦已經下了戰車,也遙遙拱手笑迎:“匆促前來,未及通報,原是蘇秦粗疏了。”
齊宣王一揮手:“孟嘗君,紮起大帳,我等便與武信君海闊天空!”
“好!”孟嘗君一聲令下,一頂牛皮大帳片刻紮好,鋪上毛氈,擺上烈酒乾肉,頓時便是無限風光。齊宣王先豪爽的表示了大海洗塵的敬意,接著便著實將今日得到的駟馬雲車大大誇讚了一番,請蘇秦回程一試雲車。蘇秦與孟嘗君也著意讚歎,帳中竟是一片融融春意,酒過數巡,齊宣王問起蘇秦行蹤,蘇秦便將組建六國聯軍的進展說了一遍,特意細訴了楚懷王的轉變,說到北上入齊便微笑著打住了。
“楚國變回,自然可喜可賀。”齊宣王意味深長的一笑:“然則,秦國還未見分曉,此事仍在變數之中,武信君以為如何?”顯然,楚國的一切齊宣王都是清楚的。
“齊王以為,合縱變數在楚?”
“武信君以為不在楚?”
蘇秦搖頭:“不在楚,在齊。”
齊宣王哈哈大笑:“武信君且說,齊國變在何處了?”
“齊國之變,如同蘇秦的雙眼,常人難以覺察。”
“此話怎講?”
“目力不佳,只看得眼前,十丈之外,便是一片朦朧。”
“武信君,你是說田闢疆目光短淺麼?”
“齊王可曾想過,齊國摧毀了魏國的霸主地位,卻為何依然蝸居海濱?三百年前,姜齊絕無今日田齊之富強國力 ,為何卻能尊王攘夷,九合諸侯,成為中原文明之擎天大柱?”蘇秦目光炯炯:“此中根本,在於田齊淡漠天下苦難,唯顧一國之富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