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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部分

,請來大巫師給蘇秦淨身著衣並做停屍祈禱,一直忙到次日午後,棺槨進入靈堂,一切方算大體妥當。張儀春申君堅持要與燕姬一起,給蘇秦守靈三日。孟嘗君一陣忙碌,部署妥當,便也來給蘇秦守靈。

夏日停屍,本是喪葬中最為頭疼忌諱的時節。暑氣燠熱,屍身容易腐臭,而喪禮規定的停屍日期卻有定數,官爵越高,停屍便越是長久。貴若王侯,靈床地下與四周雖有大冰鎮暑,也往往難如人願。於是便有了“死莫死在六月天”的民諺。蘇秦突然遇刺,卻正在盛夏酷暑之日,停屍本是極難。可忒煞做怪!自棺槨進入靈堂,天氣便驟然轉涼,碧空明月,海風浩浩,一片涼意瀰漫,竟大有秋日蕭瑟之氣!齊宣王本來已經下令:王室冰窖藏冰悉數運往相府,王宮停止用冰!然則只運得兩車,便再也沒有運,因為連這兩車冰都沒有化去。

齊人本有“寬緩闊達,多智好議論”之名,臨淄城也算是天下口舌流淌之地,有此異常天象,自然是議論蜂起。於是,便有了對蘇秦的諸多感念,對謀刺兇手的一片罵聲,尋常以某人“死在六月”為由頭的詛咒竟是蹤跡皆無!更有一首童謠傳遍巷閭,那童謠唱道:

春草佳禾

草魚德大

馬心不良

流火走血

這一晚,張儀正與春申君對坐靈堂廊下,孟嘗君卻匆匆到來,便先給兩人唱了這首童謠,請兩人破解。春申君困惑搖頭道:“噢呀,童謠歷來是天書,誰能先知了?”張儀卻是一陣思忖,一陣吟誦,俄而笑道:“大體不差。這兇手,孟嘗君當已經查出來了。”春申君驚訝道:“噢呀,張兄神人,如何猜測得出了?”張儀笑道:“歷來童謠,皆非無風之浪。那必是知情之隱秘人物,拋給世人的一個謎語。此首童謠,頭兩句暗藏蘇秦名號,頌蘇兄對齊人有大德。後兩句卻是說,兇手七月便要伏法,且是馬旁姓氏。”孟嘗君一時竟驚訝得口吃起來:“啊,啊,張兄,人說鬼門博雜,果然不虛,你竟是神目如電呢!”春申君便著急起來:“噢呀呀,你倒是說了,兇手是哪個賊子了?”孟嘗君笑道:“莫急莫急,請來嫂夫人,我一起說給你們聽。”

燕姬的聲音卻從靈堂帷幕後傳了出來:“孟嘗君但說,我聽著呢。”

孟嘗君一陣喘息,便耐著性子敘說了一個離奇的故事:

開春之後,新法已經在齊國站穩了腳跟,民眾一片頌聲,連長期與齊國爭奪漁獵水面的燕南民眾,也紛紛逃來齊國定居。蘇秦顧及燕齊盟約,竟親自帶著齊北三縣的縣令去安撫燕國流民,勸告他們返回燕國。可流民對燕國“新政”怨聲載道,無論如何也不肯回去。無奈之下,蘇秦只有下令齊北三縣悉數吸納燕國流民,許其在荒蕪地區集中為村落居住,流民大是感激,竟是在一個春天,便開闢出了近萬畝可耕之田!虧了燕國忙於內訌,兩國才沒有糾纏。蘇秦從齊北迴到臨淄,便上書齊宣王,請發詔令:允許在齊國定居的流民“一體為民,有功同賞”,其中最要害的是允許新國人從軍,不得有任何歧視!這種法令在秦國雖然已經推行四十餘年,但在齊國、燕國,還都是驚世駭俗的“使賤成貴”法。

此法一出,朝野便是大譁!稷下有名士曾說:“齊國山高水急,齊人貪粗好勇。”對於尚武成俗的齊國人來說,從軍做騎士或步軍技擊勇士,都是無上的榮耀,本國隸農漁獵子弟尚且不能做,何況與戰俘一般低賤的流民!然則,國人也從年復一年的傳聞與親身經歷中,知道了秦國新法的好處,知道了齊國要變法便得慢慢“脫俗還法”,議論歸議論,吵鬧歸吵鬧,畢竟也沒有生出什麼大事來,新法還是頒佈了。

但就在這個節骨眼上,驚人的事情發生了!

那日傍晚,孟嘗君正在聽斥候稟報燕國情勢,突然聽得總管馮驩在院中銳聲叫道:“家君不好了!丞相遇刺了!”話音未落,馮驩便衝了進來,拉起孟嘗君便走。待兩人快步走到巷口,便發現蘇秦正倒臥在幽暗的巷口,身下鮮血一片,嚇得趕來守護的幾個門客面如土色。孟嘗君對門客大喊一聲:“快!四面搜查!“便立即抱起昏迷的蘇秦回到府中,請來王宮太醫一看,說是不擅刀傷,只能止疼。孟嘗君便命令馮驩立即找到蒼鐵,火急趕到楚國,請春申君尋覓萬傷神醫!這邊大體包紮了傷口,止了大出血,孟嘗君便將燕姬接了過來。燕姬一看大急,立即便將蘇秦小心翼翼的抬回府中。孟嘗君護送到府,見蘇秦仍然昏迷不醒,便對燕姬匆匆叮囑了幾句,急忙趕了回來。

門客們稟報說:搜遍了方圓十餘條街巷,可疑兇手竟蹤跡皆無!

孟嘗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