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春回到家,晚上躺在炕上,拉著栓柱的手問:“你愛我嗎?”
“啥玩意?”栓柱以為自己聽錯了 ,又問了一遍。
“你愛我嗎?”四春一本正經的又重複一句。
栓柱噗嗤一聲笑了,伸手攥住四春的手指尖,開玩笑的說:“衝著啥了咋的?整出這麼一句!”
四春搖晃栓柱的胳膊:“你說呀!你倒是說話呀!”
栓柱轉過身,還忍不住偷偷笑。
不光大小哥不說,拴柱也不說。四春拍著他的後背,埋怨他:“說一句就這麼難嗎?”
栓柱閉上眼睛,打著輕微的鼾聲,四春知道他在裝睡。
他不是不想說,是不好意思說出口,挺大個老爺們,張嘴閉嘴愛不愛的,讓人難為情。
那個年代的男人,可以為愛犧牲一切,但一輩子都不會輕易把它說出口!
四春等了半宿,看著栓柱真的睡著了,也沒等到她想要聽的那句話。
…………
第二天,臨江屯召開了群眾大會。新上任的大隊書記耿勝利在會上講了話:“從今天起,臨江屯正式改名叫臨江大隊了!”
“說別的都沒用,以後大夥就擰成一股繩,好好幹,爭取填飽肚子,穿上褲子,都能娶上媳婦,爭取全大隊沒有一個光棍!”
“好……”下面人群一片叫好聲。
會上,大小又說了大隊的規矩:“今年秋天收上來的糧食,一律歸大隊所有,大夥也不用做飯了,大隊成立食堂。吃飯不花錢!努力搞生產!”
屯子裡的大牲口,明天用專人統計數字,都交到生產大隊了。
雞鴨鵝,豬牛羊,也都歸公了!
人們都笑呵呵的聽著,私底下議論:“真不用燒火做飯了?吃大鍋飯了,這就是共產主義了?”
對於把東西充公,倒沒人覺得特別捨不得,反正當年那些東西也是分地主的,就當是給人還回去了!
這回多好,大夥都吃一樣飯菜了,連孩子都不用眼氣別人家吃的好了!
人們最關心的還是吃大鍋飯的問題!一時之間,臺下議論紛紛。
第二天,大小派了幾個人,下去統計大牲口資料,牛,馬,豬,都登記在冊,現在有多少是多少 ,絕對不允許轉賣或者宰殺了。
昨天開會的時候,大夥還感覺像聽故事一樣。今天一登記造冊,好像是玩真格的了。
那時候,差不多家家都養幾隻雞鴨鵝的,雞蛋能賣錢,家家買鹽的錢基本都是雞蛋換來的。
鴨子和鵝省糧食,不用怎麼喂,半大孩子趕出去,一會就吃飽了。
入冬殺兩個,自己捨不得吃,家裡來個客人了,也是一道硬菜。
這些小家禽沒登記,人們的心裡不免都活泛了。動了大吃一頓的心思。
平時殺一隻吃誰家都捨不得,要是真抓走了,未免有點可惜。
四春家養了五隻大母雞,聽說要歸公了,光宗第一個不同意:“咱家的東西憑啥歸大隊呀?”
栓柱笑著解釋:“別人家的也一樣,以後就共產主義了,一起吃飯,一起幹活了!現在家裡所有的東西都歸公了!”
“那不合理!”光宗又提出了不同意見:“有人家沒養雞呢!他吃咱的,咱就吃不著他的,咱不吃虧了?”
拴柱和四春對視一眼:“那你說,你想咋的?”
“殺了,咱自己燉一鍋唄!”光宗提議,幾個孩子的眼睛當時就亮了!
“那不行啊!”四春連忙擺手反對:“明天人家都把雞送去了,就你家沒有,別人有意見,你大舅該為難了!”
幾個孩子頓時洩了氣。一個個蔫頭耷腦的睡覺去了。
四春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孩子們一年也撈不著一頓肉吃,就這麼把雞都抓走了,她也有點捨不得。
“栓柱!”四春輕輕搖晃已經睡熟的拴柱。
栓柱睡的迷迷糊糊的,被四春喊醒了。
四春用手拄著下巴說:“就殺一隻咋樣?別人也不知道咱家有幾隻雞呀!”
栓柱一聽這倒是個主意,想想孩子們失望的眼神,他趕緊穿上衣服起來了:“那還等啥,行動吧!”
兩個人點亮油燈,放到牆上的小窗戶上,餘生睡的正香,栓柱給他掖掖被子。兩個人躡手躡腳的出了房門。
雞窩一般都在窗戶底下,哪屯子都有幾個遊手好閒的二流子,沒事喜歡偷雞摸狗的。
四春家的雞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