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兒娘奮力向前方跑去,腳下的土坷垃把她絆了個跟頭,胳膊肘都卡禿嚕皮了。她全然顧不得了,爬起來,接著向前跑。
大小看見娘摔倒了。哭的更大聲了,抱著小丫頭跑不快,一路小跑著奔娘來了。
相遇的一瞬間,三個人緊緊的抱在一起。大小兒娘控制不住的放聲大哭。
哭聲很快引來了鄉里鄉親,周大娘一邊跟著抹眼淚,一邊手按胸口,口裡唸叨著菩薩保佑,這家人家可算團聚了。
人越來越多,把娘幾個圍在中間,人們七嘴八舌的問大小兒:“十幾天跑哪去了?”
大小兒想起花春的囑託,只是嘿嘿傻笑。不說話。
周大娘看見大小兒懷裡的小丫頭,臉蛋紅撲撲的,整整胖了一圈。除了邱老道,這方圓百里,還真沒人有這能耐!
大小兒光傻笑,不說話。周大娘心裡害怕了,這小子肯定是上七星砬子了。莫不是土匪害怕他走漏風聲,把舌頭給拔了?
她趕緊擠進人群,捏著大小兒的下巴:“張嘴,伸舌頭!”
大小兒聽話的張開嘴,把舌頭伸出來。周大娘長舒了一口氣——沒拔舌頭,還好!
轉念一想,莫不是喂他吃了啞藥了?照著腮幫子啪啪的打了兩下子。
大小兒哎吆一聲:“周奶,你打我幹啥?”
周大娘哈哈笑了:“誰讓你小子裝啞巴!”
人群一陣鬨笑:“這老太太!”
鄭寶也來了,揹著雙手,繞著娘幾個轉了兩圈:“還知道死回來呀!咋沒讓狼把你給造嘍!”
大小兒斜愣他一眼,沒搭茬。
周大娘用手指點著鄭寶:“你是吃屎長大的吧?滿嘴噴糞!你不說話,也沒人拿你當啞巴賣了!”
“還賣?倒貼錢都沒人要!吃喝嫖賭抽,奸懶饞滑偷。他都快佔全了!”眾人跟著起鬨。
周大娘在屯子裡很有威信,數落鄭寶幾句,他也沒敢還嘴,但心裡頗不是滋味。鐵青著臉,轉身回家了。
大小兒娘從兒子懷裡接過小丫頭,抱在懷裡。騰出一隻手拉著兒子,娘三個跟在鄭寶的身後往家走。
到了家,二傻看見大小兒,張著兩隻手,嘴裡發出呵呵的聲音,顯得極度興奮。
大小兒走過去,把二傻抱住,掄了一圈。
鄭寶嘴裡吧嗒著旱菸袋,看著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心裡頭一次有了溫馨的感覺。
大小兒娘忙著拾掇屋子。屋裡屋外的都歸置一遍。家徒四壁,本來也沒啥傢什。把地撣點水。劃拉乾淨了,看著像個過日子的樣了。
大小兒丟的這些天,他娘死的心都有了,哪還有心思收拾這個破家。
大小兒娘把以前藏起來的苞米麵拿出來,又剁了半盆小白菜,摻在一起,蒸的菜糰子。
準備上山刨藥了!
不上山抓撓點,這一年的吃穿可從哪來。
鄭寶就是一個甩手掌櫃的,吃穿不管事。他要是不敗霍,就燒高香了。
要上山了,大小兒娘犯愁了。小丫頭太小了,扔家裡,沒人看著,不放心。再說吃奶也成問題。
鄭寶在炕頭上栽歪著:“多大點事啊!活人還能讓尿憋死,你把奶水多擠點,我喂她不就完了嘛!”
大小兒瞪他一眼:“咱倆上山刨藥,讓我娘在家看孩子做飯!”
鄭寶兩手一攤:“藥認識我,我不認識它,我上山有屁用!”
大小兒娘拿了個飯碗,擠了半碗奶。指著鄭寶,這幾口人都得餓死。讓他在家看倆孩子,說實在話,都有點不放心。
娘倆個繞著山邊子刨了大半天兒,也沒刨多少。早都讓人溜了八百遍了!
坐在半山坡子上歇腳,大小兒娘摸著兒子的腦袋勸他:“別總跟他對著幹!”
大小兒知道,娘嘴裡的他是鄭寶。
大小兒低著頭,小聲嘟囔:“他要不打你,我就不和他對著幹!”
大小兒娘有點心酸,到底是自己生養的,知道護著自己。她把兒子摟過來,輕聲說:“聽孃的話!”
“他要不打你,我就不和他對著幹!”這小子還真是執拗。
大小兒娘望著遠山,悠悠一聲嘆息:“娘領你要飯的時候,你還小,飢一頓,飽一頓不說,要是趕上颳風下雨,咱娘倆連個藏身的地方都沒有。”
“鄭寶再不好,給咱一個遮風擋雨的地兒,有個家,下了這山,咱娘倆知道往哪奔不是!”
大小兒不做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