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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不成?我又認得孃家路,沒得怕人拐我!”汪錫道:“卻是信你不過,既要孃家去,我舍下甚近,你且上去我家中坐了。等我走去對你家說了,叫人來接收去,卻不兩邊放心得下?”滴珠道:“如此也好。”正是女流之輩,無大見識,亦且一時無奈,拗他不過。還只道好心,隨了他來。上得岸時,轉彎抹角,到了一個去處。引進幾重門戶,裡頭房室甚是幽靜清雅。但見:

明窗淨几,錦帳文茵。庭前有數種盒花,座內有幾張素椅。壁間紙畫周之冕,桌上砂壺時大彬。窄小蝸居,雖非富貴王侯宅;清閒螺徑,也異尋常百姓家。

元來這個所有是這汪錫一個囤子,專一設法良家婦女到此,認作親戚,拐那一等浮浪子弟、好撲花行徑的,引他到此,勾搭上了,或是片時取樂,或是迷了的,便做個外宅居住,賺他銀子無數。若是這婦女無根蒂的,他等有販水客人到,肯出一注大錢,就賣了去為娼。已非一日。今見滴珠行徑,就起了個不良之心,騙他到此。那滴珠是個好人家兒女,心裡盡愛清閒,只因公婆兇悍,不要說日逐做燒火、煮飯、熬鍋、打水的事,只是油鹽醬醋,他也拌得頭疼了。見了這個乾淨精緻所在,不知一個好歹,心下到有幾分喜歡。那汪錫見人無有慌意,反添喜狀,便覺動火。走到跟前,雙膝跪下求歡。滴珠就變了臉起來:“這如何使得?我是好人家兒女,你元說留我到此坐著,報我家中。青天白日,怎地拐人來家,要行局騙?若逼得我緊,我如今真要自盡了!”說罷,看見桌上有點燈鐵籤,捉起來望喉間就刺。汪錫慌了手腳,道:“再從容說話,小人不敢了。”元來汪錫只是拐人騙財,利心為重,色上也不十分要緊,恐怕真個做出事來,沒了一場好買賣。吃這一驚,把那一點勃勃的春興,丟在爪哇國去了。

他走到後頭去好些時,叫出一個老婆子來,道:“王奶奶,你陪這裡娘子坐坐,我到他家去報一聲就來。”滴珠叫他轉來,說明了地方及父母名姓,叮囑道:“千萬早些叫他們來,我自有重謝。”汪錫去了,那老奶奶去掇盒臉水,拿些梳頭家火出來,叫滴珠梳洗。立在旁邊呆看,插一問道:“娘子何家宅眷?因何到此?”滴珠把上項事,是長是短,說了一遍。那婆子就故意跌跌腳道:“這樣老殺才不識人!有這樣好標緻娘子做了媳婦,折殺了你,不羞?還捨得出毒口罵他,也是個沒人氣的!如何與他一日相處?”滴珠說著心事,眼中滴淚。婆子便問道:“今欲何往?”滴珠道:“今要到家裡告訴爹孃一番,就在家裡權避幾時,待丈夫回家再處。”婆子就道:“官人幾時回家?”滴珠又垂淚道:“做親兩月,就罵著逼出去了,知他幾時回來?沒個定期。”婆子道:“好沒天理!花枝般一個娘子,叫地獨守,又要罵他。娘子,你莫怪我說。你而今就回去得幾時,少不得要到公婆家去的。你難道躲得在孃家一世不成?這腌臢煩惱是日長歲久的,如何是了?”滴珠道:“命該如此,也沒奈何了。”婆子道:“依老身愚見,只教娘子快活享福,終身受用。”滴珠道:“有何高見?”婆子道:“老身往來的是富家大戶公子王孫,有的是斯文俊俏少年子弟。娘子,你不消問得的,只是看得中意的,揀上一個。等我對他說成了,他把你象珍寶一般看待,十分愛惜。吃自在食,著自在衣,纖手不動呼奴使婢,也不枉了這一個花枝模樣。強如守空房、做粗作、淘閒氣萬萬倍了。”那滴珠是受苦不過的人,況且小小年紀,婦人水性,又想了夫家許多不好處,聽了這一片活,心裡動了,便道:“使不得,有人知道了,怎好?”婆子道:“這個所在,外人不敢上門,神不知,鬼不覺,是個極密的所在。你住兩日起來,天上也不要去了。”滴珠道:“適間已叫那撐筏的,報家裡去了。”婆子莊“那是我的乾兒,恁地不曉事,去報這個冷信。”正說之間,只見一個人在外走進來,一手揪住王婆道:“好!好!青天白日,要哄人養漢,我出首去。”滴珠吃了一驚,仔細看來,卻就是撐筏的那一個汪錫。滴珠見了道:“曾到我家去報不曾?”汪錫道:“報你家的鳥!我聽得多時了也。王奶奶的言語是娘子下半世的受用,萬全之策,憑娘子斟酌。”滴珠嘆口氣道:“我落難之人,走入圈套,沒奈何了。只不要誤了我的事。”婆子道:“方才說過的,憑娘子自揀,兩相情願,如何誤得你?”滴珠一時沒主意,聽了哄語,又且房室精緻,床帳齊整,恰便似:“因過竹院逢僧話,偷得浮生半日閒。”放心的悄悄住下。那婆子與汪錫兩個殷殷勤勤,代替伏侍,要茶就茶,要水就水,惟恐一些不到處。那滴珠一發喜歡忘懷了。

過得一日,汪錫走出去,撞見本縣商山地方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