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遂比之荀粲。尚明帝女廬陵公主。以惔雅善言理,簡文帝初作相,與王濛併為談客,俱蒙上賓禮。時孫盛作《易象妙於見形論》,帝使殷浩難之,不能屈。帝曰:“使真長來,故應有以制之。”乃命迎惔。盛素敬服惔,及至,便與抗答,辭甚簡至,盛理遂屈。一坐撫掌大笑,鹹稱美之。
累遷丹陽尹。為政清整,門無雜賓。時百姓頗有訟官長者,諸郡往往有相舉正,惔嘆曰:“夫居下訕上,此弊道也。古之善政,司契而已,豈不以其敦本正源,鎮靜流末乎!君雖不君,下安可以失禮。若此風不革,百姓將往而不反。”遂寢而不問。
性簡貴,與王羲之雅相友善。郗愔有傖奴善知文章,羲之愛之,每稱奴於忄炎。惔曰:“何如方回邪?”羲之曰:“小人耳,何比郗公!”惔曰:“若不如方回,故常奴耳。”桓溫嘗問惔:“會稽王談更進邪?”惔曰:“極進,然故第二流耳。”溫曰:“第一復誰?”惔曰:“故在我輩。”其高自標置如此。
惔每奇溫才,而知其有不臣之跡。及溫為荊州,惔言於帝曰:“溫不可使居形勝地,其位號常宜抑之。”勸帝自鎮上流,而己為軍司,帝不納。又請自行,復不聽。及溫伐蜀,時鹹謂未易可制,惟惔以為必克。或問其故,雲:“以蒱博驗之,其不必得,則不為也。恐溫終專制朝廷。”及後竟如其言。嘗薦吳郡張憑,憑卒為美士,眾以此服其知人。
尤好《老莊》,任自然趣。疾篤,百姓欲為之祈禱,家人又請祭神,惔曰:“丘之禱久矣。”年三十六,卒官。孫綽為之誄雲:“居官無官官之事,處事無事事之心。”時人以為名言。後綽嘗詣褚裒,言及惔,流涕曰:“可謂人之雲亡,邦國殄瘁。”裒大怒曰:“真長生平何嘗相比數,而卿今日作此面向人邪!”其為名流所敬重如此。
張憑,字長宗。祖鎮,蒼梧太守。憑年數歲。鎮謂其父曰:“我不如汝有佳兒。”憑曰:“阿翁豈宜以子戲父邪!”及長,有志氣,為鄉閭所稱。舉孝廉,負其才,自謂必參時彥。初,欲詣惔,鄉里及同舉者共笑之。既至,惔處之下坐,神意不接,憑欲自發而無端。會王就濛惔清言,有所不通,憑於末坐判之,言旨深遠,足暢彼我之懷,一坐皆驚。惔延之上坐,清言彌日,留宿至旦遣之。憑既還船,須臾,惔遣傳教覓張孝廉船,便召與同載,遂言之於簡文帝。帝召與語,嘆曰:“張憑勃窣為理窟。”官至吏部郎、御史中丞。
韓伯,字康伯,潁川長社人也。母殷氏,高明有行。家貧窶,伯年數歲,至大寒,母方為作襦,令伯捉熨斗,而謂之曰:“且著襦,尋當作復衤軍。”伯曰:“不復須。”母問其故,對曰:“火在鬥中,而柄尚熱,今既著襦,下亦當暖。”母甚異之。及長,清和有思理,留心文藝。舅殷浩稱之曰:“康伯能自標置,居然是出群之器。”潁川庾龢名重一時,少所推服,常稱伯及王坦之曰:“思理倫和,我敬韓康伯;志力強正,吾愧王文度。自此以還,吾皆百之矣。”
舉秀才,徵佐著作郎,並不就。簡文帝居籓,引為談客,自司徒左西屬轉撫軍掾、中書郎、散騎常侍、豫章太守,入為侍中。陳郡周勰為謝安主簿,居喪廢禮,崇尚莊老,脫落名教。伯領中正,不通勰,議曰:“拜下之敬,猶違眾從禮。情理之極,不宜以多比為通。”時人憚焉。”識者謂伯可謂澄世所不能澄,而裁世所不能裁者矣,與夫容己順眾者,豈得同時而共稱哉!
王坦之又嘗著《公謙論》,袁宏作論以難之。伯覽而美其辭旨,以為是非既辯,誰與正之,遂作《辯謙》以折中曰:
夫尋理辯疑,必先定其名分所存。所存既明,則彼我之趣可得而詳也。夫謙之為義,存乎降己者也。以高從卑,以賢同鄙,故謙名生焉。孤寡不穀,人之所惡,而侯王以自稱,降其貴者也。執御執射,眾之所賤,而君子以自目,降其賢才也。與夫山在地中之象,其致豈殊哉!舍此二者,而更求其義,雖南轅求冥,終莫近也。
夫有所貴,故有降焉;夫有所美,故有謙焉。譬影響之與形聲,相與而立。道足者,忘貴賤而一賢愚;體公者,乘理當而均彼我。降挹之義,於何而生!則謙之為美,固不可以語至足之道,涉乎大方之家矣。然君子之行己,必尚於至當,而必造乎匿善。至理在乎無私,而動之於降己者何?誠由未能一觀於能鄙,則貴賤之情立;非忘懷於彼我,則私己之累存。當其所貴在我則矜,值其所賢能之則伐。處貴非矜,而矜己者常有其貴;言善非伐,而伐善者驟稱其能。是以知矜貴之傷德者,故宅心於卑素;悟驟稱之虧理者,故情存於不言。情存於不言,則善斯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