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鼎
元時,歌妓郭氏順時秀,姿態閒雅,雜劇為《閨怨》最高,駕頭諸旦本亦得體。劉時中以“金簧玉管,鳳吟鸞鳴”擬其聲韻。平生與王元鼎密。偶有疾,思得馬版腸充饌。元鼎殺所乘千金五花馬,取腸以供。都下傳為佳話。時中書參政阿魯溫尤屬意焉,因戲語曰:“我比元鼎何如?”對曰:“參政,宰相也。元鼎,才人也。燮理陰陽,致君澤民,則學士不及參政。嘲風弄月,惜玉憐香,則參政不如學士。”參政付之一笑而罷。
殺馬,《繡襦記》借作鄭元和事。元鼎情痴之名,遂為所掩。
龍子猶曾有四絕句詠其事雲:
駑馬爭如駿骨良,烹調一樣版腸香。
千金何事輕拋擲,只為趨承窈窕娘。
五花名馬價無倫,欲媚香閨枉殺身。
解道貴人而賤畜,愛姬換馬是何人。
驅馳曉夜百艱辛,不及閨中效一顰。
好似吳宮媚西子,(釒屬)鏤偏自賜功臣。
一心無計博餘歡,名馬刳腸勸一餐。
饞口儻然思異味,不知何策膾人肝。
☆何恢 潘炕
宋阮佃夫有寵於明帝。廬江何恢有妓張耀華,美而有寵。為廣州刺史,將發,要佃夫飲,設樂。見張氏悅而求之。恢曰:“恢可得,此人不可得也。”佃夫拂衣出戶,曰:“惜指失掌耶?”遂諷有司以公事彈恢。
內樞密使潘炕,字凝夢,河南人。有器量,家人未嘗見其喜怒。然嬖於美妾解愁,遂成疾。妾姓趙氏,其母夢吞海棠花蕊而生。頗有國色,善為新聲,及工小詞。蜀王建嘗至炕第,見之,謂曰:“朕宮無如此人。”意欲取之。炕曰:“此臣下賤人,不敢以薦於君。”其實靳之。弟蜎謂曰:“綠珠之禍,可不戒耶?”炕曰:“人生貴適意,豈能愛死,而自不足於心哉!”人皆服其有守。
何恢之惜耀華,潘炕之惜解愁,與石崇之惜綠珠,一轍耳。幸而為炕,不幸則為恢,尤不幸則為崇。雖然,死生榮辱命也,出妻獻妾,於以求免,去死幾何?恢、炕之義為正矣。即崇之辭孫秀,吾猶取之。
☆程一寧
程一寧,元順帝寵妃也。未得幸時,嘗於春夜登翠鸞樓,倚欄弄玉龍之笛。吹一詞雲:
蘭徑香銷玉輦蹤,梨花不忍負春風。
綠窗深鎖無人見,自碾硃砂養守宮。
帝忽於月下聞之,問宮人曰:“此何人吹也?”有知者對曰:“程才人所吹。”帝雖知之,未召也。及後夜,帝復遊此,又聞歌一詞曰:牙床錦被繡芙蓉,金鴨香消寶帳重。
竹葉羊車來別院,何人空聽景陽鍾。
又繼一詞曰:
淡月輕寒透碧紗,窗屏睡夢聽啼鴉。
春風不管愁深淺,日日開門掃落花。
歌中音語咽塞,情極悲愴。帝因謂宮人曰:“聞之使人能不悽愴?深宮中有人愁恨如此,誰得知乎?”遂乘金根車至其所。寧見寶炬簇擁,遂趨出叩頭俯伏。帝親以手扶之曰:“卿非玉笛中自道其意,朕安得至此?”乃攜手至柏香堂。命寶光天祿廚設開顏宴,進兔絲之膳,翠濤之酒;雩仙樂部坊奏鴻韶樂,列朱戚之舞,鳴雎之曲。笑謂寧曰:“今夕之夕,情圓意聚。然玉笛,卿之三青也,可封為圓聚侯。”自是寵愛日隆,改樓為“奉御樓”,堂為“天怡堂”。
按:順帝宮嬪進御無紀,佩夫人、貴妃印者不下百數。淑妃則龍瑞嬌、程一寧、戈小娥。麗嬪則張阿玄、支祁氏。才人則英英、疑香兒,尤其寵愛。所好成之,所惡除之,位在皇后之下,而權則重於禁闈。宮中稱為七貴雲。
☆溫都監女
坡公之謫惠州也,惠有溫都監女,頗有色,年十六,不肯嫁人。聞坡公至,甚喜,謂人曰:“此吾婿也。”每夜聞坡諷詠,則徘徊窗外。坡覺而推窗,則其女逾牆而去。坡從而物色之,溫具言其然。坡曰:“吾當呼王郎與子為姻。”未幾,坡過海,此議不諧。及坡回惠日,其女已死,葬沙灘之側矣。坡悵然賦《孤鴻》,調寄《卜運算元》雲: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時見幽人獨往來,縹渺孤鴻影。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借鴻為喻,非真言鴻也。“揀盡寒枝不肯棲”,謂少擇偶不嫁。“寂寞沙洲冷”,指葬所也。此詞蓋惠州白鶴觀所作,或雲黃州作。屬意王氏女,非也。
長卿氏曰:“人知朝雲為坡公妾,而不知此女乃真坡公妾也。坡公遷謫嶺外,婆娑六十老人矣。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