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錢包藏在床墊裡I我把它找出來給你!只要你不再叫暗探針住我!即使我真的殺了他,我也能被釋放的!我要引你的案例來證明……這兒!我把它從床墊裡挖出來!”
“抓住他的另一隻手臂,”老人對文森特說。
他們把男孩批倒床上,但他還亂叫了一個多小時。最後,精疲力盡,他的話變成了刺耳的嘰咕聲,呼呼地睡著了。年長者走到文森特身邊。
“這孩子在攻讀法律,”他說。“他用腦過度。這病發作大約十天一次。他從不傷害別人。祝你晚安,先生。”
年長者回到他的床鋪,立即睡著了。文森特又一次回到俯視山谷的視窗。離日出還早,除了寥寥的晨星之外,什麼也看不出。他想起了多比尼描繪晨星的圖畫,表現了宇宙茫茫浩瀚的和平及在嚴……站在星空下凝望晨星的弱者的全部傷感之情。
第二天早飯後,病人們走入花園。在遠遠的牆頭上,可以望見荒蕪光禿的群山,白從羅馬人第一次越山以來,這些山就死去了。文森特看著同伴們懶洋洋地打滾球。他坐在一條石凳上,凝視著攀滿常青藤的濃密樹叢和點綴著常春花的土地。聖約瑟夫·德·奧貝納修道院的修女們走過,到古老的羅馬小教堂去,她們的外形就象黑白間色的耗子,她們的雙眼深深地凹進頭顱,
手指撫弄念珠,嘴裡咕咕晨待。
玩了一小時的悶聲不響的滾球后,病人們回到病房裡的冷空氣中。他們坐在未燃的火爐周圍。那種十足的懶散,使文森特毛骨驚然。他不明白為什麼他們連一張可讀的舊報紙都沒有。
當他實在無法忍受下去的時候,便再走進花園,在裡面兜圈子。甚至聖保羅的太陽亦似乎奄奄一息。
老修道院的建築是慣例的四邊形:北面是三等病人的病房;東面是佩隆醫生的住所、小教堂和十世紀的柱廊;南面是頭等和二等病人的房間;西面是有危險性B的瘋人們的院子和~堵長長的陰沉沉的粘土牆。鎖著的門是唯一的出口。牆高十二英尺,壁面光滑,無法攀爬。
文森特回到靠近一叢野玫瑰的石凳,坐下。他要靜心下來,好好地想一想到聖保羅來的原因。極度的沮喪和恐怖攫住了他,使他無法思索。在他的心中,找不到希望,也找不到慾念。
他步履踐礎地走向住處。一踏進房子的住廊,便聽到一陣奇怪的狗吠聲。他尚未走到病房門口,狗吠聲已經變成了狠嚎聲。
文森特步入長長的病房。在老遠的角落裡,他面朝牆壁,看到了昨晚的那個老人。那人的臉仰向天花板。正在用盡力氣地嚎叫,臉上露出野獸般的神情。狼嚎又變成了叢林中的獸吼。滿
屋充斥著哀號之聲。
“把我關進了一個什麼樣的動物園呀?”文森特自問。
火爐旁的人們對此毫不在意。屋角里的動物的哀號聲升高到了絕望的頂點。
“我一定要幫他一點忙,”文森特大聲說。
金髮男孩制止了他。
“最好隨他去,”他說。“要是你對他講話,他就會勃然大怒。要不了多久,一切就過去了。”
修道院的牆壁厚實,但是在整個午飯時間內,文森特能夠聽到這折磨人的、變化著的叫聲,制穿茫茫的寂靜。他在花園的一個老遠的角落裡度過了一個下午,竭力想逃避那狂熱的哭號。
晚上吃飯的時候,一個左邊半身中風的年輕人,一把抓起餐刀,跳起來,右手握著刀對準自己的心口。
“是時候了!”他大叫。“我要自殺!”
他旁邊的一個人有氣無力地站起來,抓住風癱者的手臂。
“別在今天,雷蒙,”他說。“今天是星期日。”
“不,不,就在今天!我不要活了!我不想活下去了!放開我!我要自殺!”
“明天吧,雷蒙,明天吧。今天不是自殺的日子。”
“放開我!我要把這把刀刺進我的心!我對你說,我一定要自殺!”
“知道,知道,不過不是現在。不是現在。”
他從雷蒙手中奪下刀,把這個無力地抽泣不停的人須回病房。
文森特朝鄰座的人轉過身去,這人的眼圈通紅的雙眼,正擔心地望著把湯送往日中的顫抖的手指。“他怎麼啦?”他問。
這梅毒患者放低他的湯匙,說:“一年四季中,沒有一夫雷蒙不想歸殺的。”“那他為什麼要在這兒幹呢?”文森特問。“為什麼不偷一把刀,等大家睡著後自殺呢?”“也許他並不想死,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