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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的行人大多面帶愁容,在這骯髒的街道上行色匆匆,熟人見了面,也不再像往日那般再三客套,只是略微打個千,寒暄兩句,然後又滿世界的躥,尋找著一切可以救急的食物。
現在南北和談已在進行,南北雙方是停戰了,可是這京城裡的氣氛卻依然緊張,天津一帶的北洋軍在厲兵秣馬,隨時都有可能打到京城來,因為南方代表說了,要麼北洋軍自己解決朝廷,要麼南方革命軍大舉北伐,親自解決朝廷,順帶解決北洋軍,這傳言越傳越廣,不由百姓不信,於是那些原本打算進京售糧的糧販、小農一聽,調頭就回了鄉,結果這京城裡的糧荒是越來越嚴重,不要說米鋪面鋪了,就是那藥鋪裡的藥材也被搶購一空,這幾天來,街上的狗也看不見幾條,都叫饑民充了飢了。
洋人的報紙說了,南方代表也不是不能通融,只要清室退位讓國,一切好說,不僅戰爭可以避免,而且退位之後的皇室也可以享受到若干優待,就看清室如何選擇了。
這兩天來茶館裡的旗人是愈發多了起來,都在議論這南方提出的“優待條件”的事情,眾人心中惶恐,因為這優待條件似乎只是針對皇室,如果皇室退位讓國,把這天下讓給漢人,那麼這旗人二百年的“鐵桿莊稼”算是給人連茬帶根一股腦給刷了,旗丁們能不憂心麼?
可是憂心歸憂心,當小恭王的那個什麼“宗社黨”到茶館裡拉人當兵的時候,卻也沒見有幾個旗人主動應募的。
這叫“暮氣”,這大清國的氣數就是叫這暮氣給消磨殆盡了。
這江山是該換個人來坐了。
“閃開!閃開!”
“啪!啪!”
一輛四輪馬車在這積滿泥水的街道上飛弛,車前車後簇擁著大群騎兵,最前頭開道的兩個騎兵更是人手一根長鞭,一邊吆喝一邊揮舞長鞭,鞭梢抽得“啪啪”直響,一些躲避不及的路人著實吃了幾鞭。
自從張之洞被革命黨的死士炸死在馬車裡後,這京城裡的達官顯貴已經變得風聲鶴唳,輕易不敢出門,迫不得已出門時必然要帶著大批扈從衛隊,前呼後擁,給自己壯膽。雖然死的是張之洞,但誰都明白,革命黨真正想殺的人是攝政王載灃,張之洞實際上是替載灃死的,現在的旗人親貴無不戰戰兢兢,生怕成為革命黨的下一個目標,尤其是慶王、恭王那幫王爺,更是將自己防護的周全,連馬車上也鑲上了鐵板,據說連洋槍子彈都打不穿。
這輛四輪馬車就是那種鑲上了鐵板的型號,而且也同樣沒有任何標誌可以判斷它的主人,倒是那車前車後的騎兵似乎暴露了一點車主人的資訊,因為那些騎兵頭戴大簷帽,帽上鑲著金邊,懂行的老北京只要看一眼,就知道這是北洋新軍的兵,車裡坐的即使不是北洋派官僚,只怕也是與北洋走得近的人,否則,不可能享受到北洋軍的保護。
現在京城附近的北洋軍已不多了,原來的北洋第一鎮也已被朝廷的一紙上諭改編了,現在叫做“禁衛軍”,不再隸屬北洋軍了,而且原先的大簷帽也被一種小暖帽取代,據說這是小恭王溥偉的主意,表示朝廷與北洋勢不兩立。
但那終究只是小恭王的一相情願而已,禁衛軍再可靠,也僅僅只有一個鎮,而且那個漢人步兵標已經譁變,裹挾著軍中的那些假旗人投奔天津袁世凱去了,禁衛軍剩下的兵只有不到一萬人,雖說後來東拼西湊又招募了幾千旗人,但靠這些人根本擋不住天津的那幾個北洋鎮,再加上洋人“中立”,不再向朝廷出售軍械,大沽的兵工局、造船所也被袁世凱接收,現在京城裡儲存的步槍只有兩萬多杆,大炮也只剩下幾十門,炮彈來源完全斷絕,這種情勢之下,如果真與北洋軍火併起來,禁衛軍只怕連一個回合都撐不下去,又談什麼“勢不兩立”?
所以,最後的結果,就是朝廷屈服,低三下四的和“攝政大臣”袁世凱平起平坐,雙方互派代表在京津鐵路來回穿梭,討價還價。
這輛四輪馬車裡坐的正是袁世凱的代表,曾經的階下囚、現在的民政部右侍郎趙秉鈞,他剛從大前門火車站下車,帶著南方革命軍的一份最後通牒和袁世凱的一份奏摺,去紫禁城覲見大清國的太后和皇帝,隨行的騎兵是袁世凱特意派來的,北洋軍的精銳騎兵,連騎的戰馬都是從外國進口的。
雖有騎兵開道,但這馬車走得也是磕磕絆絆,一則是那糟糕的路面,二則是那不時出現在街上的大隊旗人。
這些旗人都是小恭王等人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