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彈坑中,要想區分哪裡是戰壕哪裡是防炮掩體已不是很容易,在敵我雙方那同樣猛烈的炮火下,交戰雙方計程車兵們都在想盡辦法加強自己所在掩體的防護力,所有能夠利用的東西都被士兵們利用起來了,門板、床板、柴捆、房梁,甚至就連架子車也被架在了戰壕上,用來遮擋來自頭頂上方的彈雨。
由於交戰雙方的炮兵部隊都使用了榴霰彈,而這種炮彈的歹毒之處就在於它會在你的腦門上爆炸,拋灑出石榴子一樣大小的霰彈,讓人防不勝防,也躲無可躲,受夠了炮兵“虐待”的步兵們在破口大罵的同時,也在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用自己的頭腦和雙手,保證自己能夠活著走出戰場,而不是變成那些躺在戰壕裡散發著惡臭的殭屍。
於是這戰壕裡就出現了許多的土碉堡,每隔一段距離,士兵們就會想辦法在戰壕上架上遮蔽物,然後再在上頭覆蓋上厚厚的泥土,炮擊開始的時候,士兵們就躲到這些土碉堡裡,透過那小小的瞭望孔監視陣地正面,等敵軍衝上來後,士兵們才會離開土碉堡,用步槍、手雷、機關槍甚至是刺刀、長矛,打退敵軍的進攻。
這種土碉堡是共和軍的發明,不過在陣地的易手過程中又被北洋軍學會,於是成了交戰雙方都必須修建的工事,在這個戰場上,僅靠這個土碉堡的話,是分辨不清哪裡是共和軍陣地哪裡是北洋軍陣地的。
這裡是信陽北部的主要防線,由東西兩個工事群組成,由於防守嚴密,北洋軍連日進攻都無法突破防線,因此被北洋軍的英國軍事顧問戲稱為“藍牆”,“藍”是指藍天蔚,而這位藍長官現在的諢號也是“藍牆”。
就在“藍牆”這裡,交戰雙方展開激烈拉鋸戰,北洋主攻,聯合陣線主守。
交戰雙方的陣地犬牙交錯,在這豫南的土地上,兩支同屬中國的軍隊正在進行著一場真正的野外陣地戰,對於雙方的軍人來說,陣地就是他們現在的軍營,吃喝拉撒都在這裡,甚至對於其中的許多人來講,這裡也是他們的最終歸宿之所,長眠之所,他們每一天都在戰鬥,每一天都在堅持,他們並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陽,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到第二天的“野戰大餐”,所以,他們每一個人都在把每一天當成是最後一天在過。
上午的戰鬥已經結束半個多小時了,戰場上有些靜悄悄的,既然敵軍已經沒有繼續進攻的企圖,那麼這午餐似乎可以開始了,於是,共和軍的陣地上飄出了陣陣飯菜香氣,隨著東邊過來的風吹到了西邊,將人的胃口提了起來。
在戰壕上的一座土碉堡邊,戰壕底部架著一口行軍鍋,鍋下火苗很旺,那鍋裡的湯沸騰著,一些青菜葉子和肉沫在鍋裡翻滾著,散發著濃濃的香氣。
為了保證部隊的戰鬥力,共和軍後勤部門做得很稱職,他們不僅採購了時鮮蔬菜和豬肉,甚至還買來了一些水果、乾果,官兵們的戰地野餐很可口,至於香菸,每個士兵每天也能分到至少五根。
這頓戰地野餐仍是亂燉的肉菜湯,飯是米飯,湖南的大米,只可惜廚子手藝不佳,這飯多少有些夾生,也只能澆著湯吃了。
端著只搪瓷碗,往碗裡壓了滿滿一碗米飯,然後拿起馬勺,從那鍋裡舀一勺熱氣騰騰的菜湯,淋在米飯上,然後再舀一勺,直到那米飯上堆滿菜葉和肉沫為止。
這就是一碗戰地午飯,中尉祁金彪正在往嘴裡扒的就是這樣一碗飯。
祁金彪並沒有呆在土碉堡裡,他就坐在那口行軍鍋邊,弓著身子,腳蹬在對面的戰壕上,背靠著戰壕另一邊的土壁,屁股下墊了口底朝天的彈藥箱。
祁金彪吃飯吃得並不專心,他一邊吃著泡飯,一邊與身邊的一名排長下著象棋,那排長也像祁金彪一樣的坐姿,手裡也端著碗泡飯,與祁金彪並排坐著,兩人中間隔了不過兩尺距離,這裡擺上一口同樣底朝天的彈藥箱,上頭再鋪一張用鉛筆畫著格子的馬糞紙,這就是棋盤了,至於棋子,則是用手雷引信管上的護蓋做的,金屬蓋上貼上紙,用鉛筆寫上“車”、“馬”、“炮”、“卒”、“相”、“帥”,這就是一副地道的中國象棋了。
正是正午時分,天氣炎熱,再加上又坐在爐邊,祁金彪與那排長都是光著脊樑,軍帽也扔在一邊,滿頭是汗的在棋盤上拼殺。
“將軍!”
排長顯然棋藝較高,只下了幾十步,便將祁金彪的老帥逼得無路可走。
“啊?這步不算,上一步也不算,悔兩步,悔兩步。”
祁金彪從飯碗裡扒了口飯,瞄了棋盤一眼,伸出手將排長走的那隻“炮”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