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斷人腸。”君不見那些太太小姐乎,馬路上也好,榻榻米房子玄關那裡也好,樓梯口也好,眾目睽睽之下也好,常常半彎纖腰,將旗袍或裙子向上微掀,稍翹其腿,然後徐徐的提其長統尼龍的或麻紗的絲襪。嗚呼,一條玉腿,從根到梢,全部出籠,姿態優美,曲線玲瓏,男人怎麼能正心誠意的當正人君子也。
而最不堪設想的是旗袍開叉處竟露出三角褲——有些女人開叉得奇高,硬是高到露出三角褲焉,於是,不必查戶口,準可判斷她是幹啥的。更進一步,還有左右開叉一高一低,變化莫測,反正中國女人對大腿肯如此犧牲,也算領導群倫,對得起男人們的眼睛矣。將來總有徵服世界的一天,屆時我們又多一牛,可以在報上猛吹。
和大腿恰恰相反,膝蓋似乎是女人身上最差勁之處,再漂亮再美麗的太太小姐,其膝蓋好像都沒啥誘惑力。對於膝蓋,大而化之的不太細瞧,還不覺得啥,假如有考古精神,詳細的苦纏不放,大肆研究,你便會發現柏老言之不謬也。具體地說,膝蓋那裡又黑又皺,若動物園大象先生的屁股然,使你越看越不願再看。因之再短的裙子都不能短到膝蓋之上,表面上是為了健康,實際上是為了遮醜。美國有一女子學堂,為了爭取露出膝蓋的自由,大鬧特鬧,罷起課來;蓋學堂規定裙子一定要蓋住膝蓋,女學生則非蓋不住膝蓋不可,這場糾紛的結果如何,我不知道,但即令是學校屈服,我相信用不了多久,膝蓋仍會被蓋,實在是它的模樣,有點使人太難為情。最使男人心猿意馬的脫衣舞,舞娘們啥都可以貢獻出來,惟獨對膝蓋深表遺憾,在美國她們已開始用特製的飾物把它包住,一個太太小姐如果真能瞭解到這一點,作她丈夫的人準有相當眼光。
(柏楊先生按:這是一九六○年代的預測,二十年後的今天,理應自打嘴巴。迷你裙一起,簡直短得幾乎看不見,膝蓋也有美感之處也。)
臺北去年(一九六○)流行長旗袍長大衣焉,長到可以蓋住小腿;今年(一九六一)則突然流行短旗袍短大衣,鄰居太太小姐們紛紛把去年做的衣服翻出,找成衣店剪之裁之,好好的衣料硬被截去,以求跟膝蓋看齊,怎不叫拿錢的男人心痛。可是,如果不改短的話,又沒有一個女人肯穿,拿錢的男人心就更痛得厲害。兩害取其輕,與其做新的,改之還是上策。其實短裙短衫,也有其了不起的功勳,女人們一旦坐下來時,無論在公共汽車上,或在國賓宴會上;無論是三五知友小酌之際,或是辦公室寫字間之內,反正是,只要坐將下來,她再也做不完的事,就是硬往下拉其旗袍,或硬往下拉其窄裙,以蓋那永遠都蓋不住的膝蓋。動作之柔和,往下拉時纖手不斷提醒你注意她那迷人的玉腿,你敢保證你不發喘乎?
女人身上真正動人之處,和真正純粹美感之處,應該是她們的小腿。在研究高跟鞋那篇敝大作時,已經說過,高跟鞋可使小腿俏伶伶的抖著,魅力便是如此抖出來的,沒有幾個男人受得住這種抖。但小腿如果粗細適度,則雖不抖,男人亦同樣的受不住。有一部電影,名《火車情殺案》,多年前的老片子矣,詳細情節亦忘之矣,只有一點卻記得清楚,男主角是一個銷貨員,進了某一巨宅,女主角聞聲下樓,下樓時,銀幕上演出她那美麗的小腿,包括她那美麗的足踝和美麗的高跟鞋在內,一步一伸,一伸一階,不慌不忙,只聽噔——噔——噔——噔——噔,徐徐而降,那推銷員在下面仰頭細看,一一收入眼底,於是,就是那兩條小腿,使他發瘋,非佔有她不可。
當一個女人,小腿不美比耳朵不美要糟得多,日本女人以和服包之,粗細都沒有關係,中國女人則不然矣。小腿不美簡直活不下去,蓋它終日暴露在外,恁人觀光,無法做個假的也。據說電影明星某小姐,其小腿便粗得可怕,凡這種小腿奇粗的女人,我們可實至名歸的上尊號曰“半截美人”。看臉尚可,看腿則不行矣,所以某小姐的影片從不拍膝蓋以下,有真理在焉。
小腿和脖子一樣,短而粗者為下乘,上面如果再有亂七八糟的疤斑,則更等而下之,根本不能入流。而臺灣這種腿卻似乎特別的多,常看到很漂亮很風韻的太太小姐,卻拖著兩條紅豆冰棒的腿,柏楊先生每次見之,都恨不得備鋼鍘一口,將其鍘掉,以示薄懲。
有人云,男人有三大樂事,一曰吃中國菜,二曰住西洋房,三曰娶日本太太。嗚呼,若說日本女孩子溫柔和順,我們沒有話講,若說日本女孩子漂亮,則絕非事實。僅只她們那兩條小腿,便教人萬念俱灰。蓋日本房子為榻榻米式——榻榻米也是中國五千年傳統文化之一,自大分裂時代五胡亂華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