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河緩緩而行,偶有漁樵相熟者止步閒談,或柴薪換之河鮮,好一派冬日裡的閒暇景象。
坐在車上的吳狄看著渭水河岸上林立的漁具兜,不由想起了一個笑話:一日,有農民牽驢入城,不小心踩破了一張漁,主人索賠五百,農民怒罵曰,你以為你的是中國電信麼,要這麼多錢!
一旁的王良見吳狄目不轉睛的注視著河岸上的幾個漁夫,不禁開口問道:“狄哥哥,可是在想什麼?”
“想……上!”吳狄隨口答道。
“上?”王良一呆,道:“上……乃是何意?”
“上你都不知道?”吳狄被問得一囧,正欲開導一下王良這個土農民,可轉眼一瞧,嘴裡的話卻是說不下去了。
囧啊!這可是戰國時代咯!
吳狄雖是囧了,但王良卻是不準備放過他,見吳狄欲言又止當下王良急急追問道:“狄哥哥且說,這上到底是做甚用的?”
吳狄當下納悶了,只好開動腦筋急轉了幾圈,這才想出一個說法來忽悠:“這個……哥哥從前曾經與阿大去鄉下收豬,誰知豬仔半路卻跑走了,於是便有漁夫持來捉,一不小心卻是將撒到了幾個農人身上,將人絆倒在地動彈不得。於是哥哥就想,若是兩軍對戰之時,向敵軍丟擲一張大,不知可有效用……”
“呵呵……哥哥愚笨,這撒絆人的手段,本是小民鬥毆時使的下作手段,戰場上怎可用之。”王良不但不加讚歎,反倒數落吳狄道:“況且戰場之上,軍士手中皆持利刃,拋上去利刃一絞便碎,有何作用。”
吳狄哭笑不得,當下向王良作了個揖道:“良弟真大才也!”
城外五里處,遠遠便看見有大群民眾聚集一處,路旁更是有傘蓋門羅、一應儀仗什物。不待思量便可得知,這是咸陽城中接到訊息的吳氏宗親在城外迎接吳狄。咸陽吳氏一脈雖非秦國正統的老世族,也無人能在朝中謀得一官半職,但移居秦境已過六代,雖然族人所從事的大多為賤業商賈,但久居之下與它族聯姻,目下也是十分人丁興旺。光是咸陽城中的吳氏一族,至今也是近千丁口了。吳狄自從被老君上收為義子,榮為秦國三公子後,這吳氏一族便和吳狄綁在了一根索上:若他日吳狄獲罪要被滅九族,那麼咸陽城中的吳姓子孫,便一個也跑不了,通通全得陪葬。
櫟陽距離咸陽數百里路,快馬尚需一日,車行所費更是五日時光,因此吳狄要回鄉奔喪的訊息早早便由軍驛傳給了咸陽城令,咸陽令自然要轉達給吳氏宿老,因此今日這才有了城外的迎接。
行至地頭,自然先有咸陽令來接待,昔日吳狄當街殺人,將吳狄收監入牢的正是咸陽令。眼下只見吳狄是鹹魚翻身化龍,草雞抖翎變鳳,咸陽令的那張老臉可是笑得相當燦爛。爛卻是爛了,但這老頭做人卻是懂事,直直送上錦緞二十匹,金一百作為儀程。其後,又有咸陽城中的各大商家送上見禮,皆是羊皮紙封的禮單,想必也是不薄。
最後,才是與吳保家有故的小商小賈紛紛送上數金,十數金不等的見面小禮。
見完眾人,這才有吳氏的宿老領了一眾家中有頭有臉之輩前來拜見,當下總領族務的吳氏宿老,正是論輩分為吳狄的堂祖叔公的吳革。吳革今年已經七十有三,卻是鶴髮童顏、精神抖擻,笑咪咪、顫巍巍地率領一族老小當場就對吳狄行了叩拜大禮。
這一下駭得吳狄急忙要扶,卻是被吳革給攔下了:“三公子刻下為大秦驃騎將軍、右司馬,國禮豈可廢焉?”
待眾人行了國禮之後,這才在吳革率領下,一路返回城中的吳氏宗祠。
近城路遙,吳狄自然是要請吳革同乘一車共行。上得車來之後,吳革卻是笑咪咪悄聲至吳狄耳畔道:“可是在尋你大母二母?狄呀,此事祖叔公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吳革不提,吳狄可能還忘了這起子事,而且剛才吳狄也確實沒記起來,光是忙著翻閱腦中資料寒暄應承去了。不過話說回來,現下的吳狄畢竟是兩世為人,又是美袍裘革,華車錦從,身後還跟著數百赳赳鐵甲軍士護衛在側,整個人在氣度、氣質上早就和以前那個每日屠豬殺狗的屠夫形象大有不同。
這個王霸之氣,自然是有了那麼少少……
不過半刻,眾人便來到了吳氏在咸陽城中的宗祠,先在前院將一應客人安排酒食之後,這才將吳狄帶到後院父親吳保的靈前祭拜。行至靈前,吳狄自然又是唱作俱佳的演繹了一回孝子哭靈,博了個滿堂喝彩!
接著自有吳革上前勸慰,然後眾人又轉至宗祠內堂,揮退一干輩分低微的小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