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宛好奇地問道:“楊將軍,這中軍大帳中是誰家的孩子敢來玩耍?”
楊將軍答道:“是我的兩個犬子。昨日剛隨其母來到。在鄉下呆慣了,還沒習慣。”他一邊說一邊呼喚道:“震兒,震兒快點出來。”
屏風後怯怯走出兩個小兒,一個約六七歲,另一個約四五歲。他倆睜著大大的眼睛瞧著柳如是和董小宛,並排站在楊將軍身後,一動不動。
董小宛和柳如是雙雙離座,跑上前去,一人拉住一個,撫著他倆的頭說道:“好可愛的小孩子。真是將門生虎子啊!”楊將軍得意地笑了起來。
錢牧齋呷了一口茶,然後拈拈稀疏的鬍鬚朝楊將軍道:“尊夫人現在在何處?”
“就在後帳之中。”
“何不給大家引見一下。”
楊將軍笑笑道:“正有此意。”隨後朝屏風後拍掌三聲示意。
一位四十歲上下,著鄉村布衣的婦人應身而出。董小宛和柳如是本以為像楊將軍這樣地位應該配上年輕貌美的女子。如今見此光景,心裡有些驚訝,她倆沒想到將軍夫人竟像一位傭人。錢牧齋也是一怔,但多年的官場應酬使他迅速作了反應,他嗓子甜潤地說道:“楊將軍真是好福氣,娶了這樣一位樸素節儉的女人。”
楊將軍臉上一熱,惺惺說道:“錢兄誤會了,這位是吳媽,她是兩個孩子的奶孃。我老婆還在後面呢。”
錢牧齋臉上發熱。柳如是朝他那窘迫的臉上狠狠瞪了一下,心裡嘀咕:“死老頭子,不知道就別瞎恭維,這下出醜了吧!”錢牧齋乾咳幾聲,鎮定一下情緒,說道:“慚愧,慚愧,我眼拙了。”
董小宛起初也是一怔,眼見錢牧齋的窘樣,忍不住朝柳如是抿嘴一笑,但沒笑出聲。柳如是在她腰上狠狠掐了一下。
奶孃吳媽也被窘得滿臉通紅,心知自己的穿著給老爺丟了臉。平時,楊將軍曾多次指點她要注意形象,她都當耳邊風,這次終於應了他的話。她惶恐地問楊將軍:“老爺有什麼吩咐?奴婢馬上照辦。”
楊將軍做了個擴胸動作,鬆弛了一下,才朝吳媽道:“快請夫人出來。”
“是。老爺。”吳媽應聲而去。
隔了一會兒,響起一陣腳步聲,隨後從屏風後轉出一位嬌吟吟的女人。董小宛細細地打量了一下,沒有出聲。這位女人打扮得很豔麗,渾身掛滿叮噹作響的珍貴飾物。她並非美人,所以認為衣著就能帶來美,其實吳媽媽的穿著樸素也是她故意安排的,這樣就可以起到母雞襯托鳳凰之效,她此刻的打扮最引人注目的是左耳上掛著一隻類似手鐲的大金耳環。董小宛知道這是個極庸俗的女人,眼裡有些驚詫,這和楊將軍太不般配了,不過,話說回來,也許當初他倆結婚時都沒見過面,待揭了蓋頭就變成了既成事實,無法更改。
楊將軍見錢牧齋、柳如是、董小宛都露出驚詫之眼神,誤是驚豔,乃高興地介紹道:“這位才是我的夫人。”柳如是、董小宛極有禮貌地道了萬福。
寒暄之後,董小宛發覺這位夫人雖然在穿著上庸俗,心地卻依舊善良純樸。初見一剎那湧上心際的輕蔑頓時減了幾分。三個女人便帶著兩個孩子到後帳去了。剩下楊將軍和錢牧齋在大帳中閒聊。
錢牧齋盛讚楊將軍的兒女。楊將軍長嘆一聲,仰面躺在座椅中。錢牧齋道:“將軍何故如此嘆息?”
“這兒女來得不是時候。如今國難當頭,你我身為朝廷命官,豈能枉顧家室啊。”
“時局危矣!去年闖賊攻陷洛陽,殺了福王。兵部尚書楊嗣昌服毒自盡。今年初闖賊三開啟封府。可憐大明數十萬大軍竟潰如山倒,連失城池州郡。幸虧挖開黃河,水淹闖賊,方才擋住草賊的惡勢,原以為左良玉是一代將才,卻不料幾乎喪身闖賊的百里壕溝之中,我幾度請纓北上,都未獲準。大丈夫豈能坐視危局而無動於衷?”
“將軍報國之志可欽可嘉。我真搞不清闖賊何來的如此勢力?朝廷為何不合力討剿關中。如讓闖賊在關中養足氣候,其勢更不可擋啊!”
“錢大人差矣。我以為闖賊應是不成大器的鼠輩。當初破洛陽之後,竟不取北京,當時北方何等空虛?闖賊反死守關中彈丸之地,閉關自守,顯然是他心虛的結果。”
“李自成畢竟不是劉邦之才。不是任何人據關中就可以謀取中原。”
“近日皇上重用孫傳庭將軍為兵部尚書,真是英明之舉,大明江山還有希望啊。聽說孫將軍已率兵討剿關中,闖賊當不堪一擊。”
錢牧齋笑道:“我聽說孫將軍乃楊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