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喃喃地道:“但望你能!”
白素已拉了我一下,沈魂忽然道:“借衛兄衣袖一用。”
我乍一聽,不知道他這樣說是甚麼意思,然後立即明白了,他是要離開那塊板,附在我的衣袖之上。我等了片刻,一點感覺也沒有,只聽得沈魂又道:“姑娘……寶盒……那活路的情形如何,若有所知,千萬請轉告!”
藍絲爽快地答允:“好!”
我和白素一起站了起來,看著藍絲捧著那塊板,走進了易琳的房間之中,把門關上。
這時,我的感覺異樣之至,不單是因為有一個鬼魂附在我的衣袖之上,而且這個鬼魂生前,還是曾一度富甲天下的沈萬三。更由於我全然無法想像藍絲進了房間之後,會有些甚麼事發生,那盒子是以甚麼方式“回家”來。
白素也屏住了氣息,我壓低聲音問:“沈員外,房內發生甚麼事,你不能知道。”
沈魂回答:“我不敢忤逆蛙仙之意。”
白素也壓低了聲音:“可以問藍絲。”
我一句話在喉嚨打了一個轉,沒說出來,這句話是“要是藍絲也不見了,找誰問去?”
這時,我們和藍絲雖然只是一門之隔,可是卻像是處身於不同的世界一樣,我在門前踱來踱去,問了十七八次:“那盒子究竟是甚麼東西?”
白素居然每一次都回答,她的回答大多數是“說不上來”、“可以是任何東西”。
也有的時候,她的回答比較具體一些,例如:“那是一個交通工具,可以發出能量,把人分解成為分子運送到遠處去,譬如說,送上活路。”
我搖著頭,仍然發出同樣的老問題,白素又不嫌其煩地補充:“他本身能大能小,小到如一粒芝麻,就算仍在房間之中,你也找不到他。”
我沒好氣:“你何不說他小到如一粒微塵?”
白素道:“有何不同?大、小本來只是一個概念,在人看來,汪洋大海,大至極點,但是在整個宇宙來說,地球上的那些水,算是甚麼?或許以為整個宇宙大至極點了吧,又焉知天外沒有天,整個宇宙,也不過是一粟之微。”
我苦笑:“聽來很偉大,可是不能解決實際問題:那盒子究竟是甚麼?”
白素極有耐性:“說不上來,可以是走上活路的導行儀。有一點可以肯定,能夠透過他,由死路到活路,對人類有大大的好處,只可惜沈員外不敢下定決心去上路,以致至今仍然成為遊魂。”
沈魂對白素的議論,頗有反應,哼了一聲:“我吃過一次虧,怎能不學聰明些。”
我好奇:“說真的,你究竟怕甚麼?”
沈魂長嘆:“說真的,我獲罪於人間的皇帝,身受極慘。更怕獲罪於陰間的閻王 試想,閻王註定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人的生死,由閻王操縱,硬要去走活路,豈非和閻王挑戰,閻王焉有不大為震怒之理。我怕吃罪不起。”
十二、十六字境界
沈魂忽然之間,有了這樣的一番剖白,我聽了之後,第一個反應是想笑,可是繼而一想,卻也笑不出來。沈萬三獲罪於人間的皇帝,已吃足了苦頭,若是再得罪了陰間的皇帝,在他想來,上刀山,下油鍋,那更是無究無盡的苦楚,以他懦弱的性格而言,自然理樂敢向閻王的權威作出挑戰。
我道:“很好,你終於把心中的話全部掏出來了,且看藍絲走了活路之後,結果如何,你再決定是不是也走活路不遲。”
我這幾句話,卻是愈說愈是氣餒,因為藍絲毅然去“走活路”,結果如何,全不可測。
這一夜,自然難以闔眼,看來天色將明。藍絲進易琳的房間,已有幾個小時,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我大是不耐,幾次要去敲門,卻為白素所阻。等到天色大明,易琳父母恓恓惶惶出來,東張西望。連白素也忍不住了,向我揚了揚眉,我立時推開了房門 在未曾推開門之前,我已料到,最大的可能,是藍絲也神秘失蹤了。
雖然早就有這個心理準備,可是當門一推開,看到房間空無一個之時,胸口仍如同遭到了重錘一擊一樣。我定了定神,聲音乾澀,叫道:“藍絲,你是躲在衣櫃裡和我們玩麼?”
我當然知道自己所叫的絕不是事實,但這時,我除了像傻瓜一樣說些傻話之外,實在不知還有甚麼可做的了。
白素卻盯著那塊板看,她一步一步走近去,又俯身把放在地上的那塊板,取了起來,仔細看著。
我嘆了一口氣,勉力鎮定心神,發揮我的觀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