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和恐懼,這些情緒長期困擾著許多人,使血壓升高,改變荷爾蒙的分泌,並誘發心血管疾病,抑制人體的免疫力。在一項研究中,研究人員要求試驗者回憶生活中發生過的瑣事;同時測試他們的心率與出汗頻率,他們發現,一旦心率與出汗頻率提高時,肌肉緊張度也隨之升高。另一項測試則分別針對20名人際關係良好的人和20名人際關係糟糕的人進行。當後者被問及他們的人際交往時,他們體內的皮質醇指標就會增高,而體內皮質醇是一種能夠損害免疫功能的壓力荷爾蒙。
我的許多心臟病人長年受到抑鬱悲觀情緒的折磨。讓娜仍然抱怨她的父母不夠愛她,指責她的姐姐騙光了她的遺產。但是,瑪麗安·威廉姆斯說過:“我們並不會為過去得不到愛而停止不前,相反,如今我們愛得還不夠。”
我有一名叫喬伊的病人。我對他採取的惟一治療手段便是讓他的心臟恢復原狀。喬伊來看病時已經70歲了,身材矮小圓胖,一雙銀藍色的眼睛,表面上看起來快活開朗。
我第一次遇見他時,他大步流星地走進我的辦公室,好像和我是認識已久的熟人。“很高興能遇到你,大夫。”他用力地握著我的手說,“你知道水牛把幼仔放在學校裡,它會說什麼?”
第五章 抑鬱的風景線(5)
“不知道。它說了什麼?”
“它會說:‘野牛。’”
他爆發出一陣洪亮的笑聲,我目瞪口呆。他瘦小的妻子臉上長著雀斑,對我忍耐地笑了笑,顯然他們結婚很多年了。
喬伊像我一樣,是來自外鄉的紐約人。他是一名退休股票經紀人,興趣廣泛,交遊頗廣。他曾經是一個精力充沛的高爾夫球愛好者、慢跑愛好者以及環球旅行家。但這些已經成為過去時了。
在我們開始談到他的病情後,喬伊的詼諧俏皮便消失無蹤了。他的大夫告訴他,他已病入膏肓,全無指望了。他遭受過多次心臟病的襲擊,心肌已經衰竭無力。他的動脈已經嚴重堵塞了,他虛弱的體質也無法承受搭橋手術。稍微一用力都會讓他胸疼、氣喘、全身乏力。
“他們讓我減肥,可是,我想在房間裡沒有疼痛地走一走都不可能,怎麼讓我瘦下來呢?”他告訴我說,“我只能在椅子裡坐以待斃了。”
作為一名心臟病醫生,我很清楚生命的質量與生命的長度具有同樣的價值。你能在ICU重症監護室裡看到許多垂死的病人,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痛苦的盡頭。在我心中,生命質量更為攸關重要。如果你得忍受病痛的折磨,或者沮喪抑鬱得不想離開椅子,活得再長又有什麼意義呢?我為什麼不能讓病人像以前一樣享受他的人生呢?
喬伊的心臟病迫使他放棄了許多曾經帶給他無盡歡樂的活動。
我開始懷疑,在他開朗豁達的外表之下,是不是隱藏著深深的抑鬱與憂傷。我們談得更深入後,我發現他完全換了個樣子。他蜷縮在椅子裡,耷拉著腦袋,開始沒完沒了地抱怨他的無精打采和長期失眠。抑鬱症患者的一個顯著特徵便是,他往往會這樣描述自己的病情“我骨頭髮疼,我精疲力竭”,而不是說“我情緒很差,非常沮喪”。研究顯示出,在抑鬱症患者中,年齡大的群體比年輕一些的群體更不可能向別人表白內心。
因此,有些患者並不像傳統抑鬱症患者那樣有明顯的情感性症狀。他們更多像喬伊那樣,抱怨自己全身無力,疼痛不堪,或者食慾減退。
心臟病發作後,抑鬱症常常會隨之而來,而且,在病情發作的十八個月內,很可能導致死亡。這種高死亡率的原因在於,抑鬱症患者很少願意遵循醫囑,去減少心臟病發生的各種誘因。喬伊就是這種自暴自棄的例子。過去十年中,他遭受了三次心臟病的襲擊。他的妻子說,每次心臟病發作後,他都變得絕望消沉,而且,他拒絕吃醫生推薦的健康沙拉和魚類,甚至還拒絕服藥。
“有什麼用呢?”他告訴她說,“讓我再吃一個漢堡得了。反正很快我什麼也享受不到了。”
男人經常被塑造成堅強獨立的硬漢。他們比女人更難以承認自己患上了抑鬱症。“我怎麼會有抑鬱症?”當我試圖觸及這一話題時,喬伊叫了起來:“我有那麼好的太太,她像把保護傘似的照顧我。我小的時候,整天有上頓沒下頓的,也不清楚我父親什麼時候失業。嗯,這一定是我得抑鬱症的原因吧!”
在一個把男子氣概等同於剛強自立的文化背景中,這類說法我以前聽過很多次了。但是,我堅信喬伊一定是患上了抑鬱症,只不過他自己沒有意識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