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訊息傳開,方圓數英里之內的人都集合起來,大概到第二天早上,他們抓到了圖尼夫;老奸巨猾的圖尼夫還沒來得及和人打招呼就去見上帝了,那些小夥子們真是生氣了,一個勁兒地發射打獵用的大號槍彈。”
杜威自己最初接觸芬尼縣的兇殺案是在1947年。那個案件在他的卷宗裡記錄如下:“約翰·卡萊爾·伯爾克,克里克印第安人,三十二歲,家住俄克拉荷馬州的馬斯克吉,殺死了瑪麗·凱·芬利,白人,四十歲,女招待,住在加登城。1947年9月5日,在堪薩斯州加登城的科普蘭旅館的一所房間裡,伯爾克用啤酒瓶的利齒戳死了女招待。”一目瞭然的案情寫得很模式化。在杜威調查的三起謀殺案裡,有兩起是很明顯的(1952年11月1日兩個鐵路工人搶劫並殺死了一個農夫;1956年6月17日,一位喝醉酒的丈夫毆打妻子致其死亡);但是第三個案子,正如杜威曾經敘述的那樣,有些不一般的特點:“案件發生在史蒂芬斯公園,公園裡有一個樂隊表演用的舞臺,舞臺下是一個男廁所。嗯,有個名叫穆尼的男人當時正在公園裡逡巡。他來自北卡萊羅納州的某個地方,是個路過此地的陌生人。在他走進廁所的時候,有人跟著進去了,那是住在附近的一個男孩,名叫威爾莫·李·斯蒂賓,二十歲,後來,威爾莫·李·斯蒂賓總是說穆尼先生對他提出了非禮的要求。他因此搶劫了穆尼,把他摔倒在地,用他的頭猛撞水泥地面,這還不算完,他又把穆尼先生的頭按在便盆裡,不斷沖水,直到他被嗆死為止。也許是這樣的。但是沒有人能解釋威爾莫後來的行為。他先是把屍體埋在加登城東北兩英里左右的地方,第二天又把屍體挖出來,重新埋在另一個方向約十五英里遠的地方。後來就一直這樣埋了挖、挖了埋。威爾莫像叼著骨頭的狗,就是不肯讓穆尼先生入土為安。最後他挖的墓穴太多了,被人發現了。”在克拉特家神秘案件發生之前,以上這三起案件就是杜威所接觸過的全部謀殺案。不過那些案子和現在這起案子相比,不過是颶風到來之前的風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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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血 第二章(34)
杜威掏出鑰匙,開啟了克拉特家住宅的前門。因為暖氣一直沒關,屋裡很溫暖,地板閃閃發光,散發著一股檸檬味上光劑的味道,屋子看起來就像暫時沒人居住一樣,又彷彿今天是個星期日,全家人隨時都可能從教堂返回似的。兩位繼承人,英格里希夫人和賈喬夫人已經搬走了一貨車的衣服和傢俱,但屋子裡有人居住的氛圍並未因此而消失。在客廳裡,一本開啟的樂譜《穿過黑麥地,來吧》仍然放在鋼琴架上。在走廊裡,一頂帶有汗水痕跡的灰色斯泰森氈帽①———是赫伯的———還掛在木釘上。在二樓凱尼恩的房間裡,那個已經死掉的男孩的眼鏡就放在他床頭的架子上,幽幽地反射著陽光。
偵探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逐個走過。他來過這所屋子很多次了;實際上,他幾乎每天都到這兒來,他有一種感覺,每次來這兒拜訪都令人愉快,這個地方與他家和縣司法長官辦公室不同,那兩個地方喧鬧嘈雜,而這裡卻很平靜。電話線還是斷著的,電話因而也沉默了。大草原上無邊的寂靜包圍著他。他可以坐在赫伯客廳裡的搖椅上,搖著,想著。他有幾個結論是不可動搖的:他相信赫伯·克拉特是罪犯的首要目標,其動機不是一個精神變態者的仇恨,就是仇恨和盜竊的混合體,他相信罪犯乾得很輕鬆,殺手們從進入房子到離開,之間只有大約兩個多小時。(驗屍官羅伯特·芬頓醫生評估了受害者屍體的溫度,以此為基礎,給出了死亡的先後順序:克拉特太太,南希,凱尼恩,克拉特先生。)與這種看法相伴隨的是他堅信克拉特家很熟悉殺死他們的兇手。
在這次的拜訪中,杜威在二樓的一扇窗戶前停了一會兒,他的注意力被遠處的景象所吸引,麥稈中間的一個稻草人。稻草人戴著一頂男式的獵帽,穿著一件褪色的花布外套。(也許是邦妮的舊衣服?)風吹動著衣襬,稻草人似乎在舞動,這使它看上去如同一個在十二月寒冷的麥地裡孤獨地跳舞的人。杜威突然想起了瑪麗對他講的一個夢。最近的一天早晨,瑪麗搞砸了杜威的早餐,她往雞蛋里加糖、往咖啡里加鹽,她說這全怪“那個愚蠢的夢”,一個在白天還揮之不去的夢。“那個夢太真實了,艾爾文,”她說,“就像這個廚房一樣真實,那個夢就出現在廚房裡,我正做著晚餐,突然邦妮穿門而入。她穿著一件安哥拉山羊毛毛衣,看起來既美麗又可愛。我說:‘哦,邦妮……邦妮,親愛的……自從發生了那件可怕的事後,我一直沒見過你。’但是她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