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宇芳林對高閣,新妝豔質本傾城。映戶凝嬌乍不進,出帷含態笑相迎。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後庭。
一眼看去,滿目秀辭麗藻,但仔細一品卻意境淺俗,格調不高,仍是典型的齊梁宮體詩的套路,不脫剪紅刻翠,無病呻吟之風。但此詩雖然水平不高,卻也沒有什麼過分的描寫,有些人指斥它為淫蕩,就未免不著邊際。其實,這樣的平庸之作,在南朝時可以說是一抓一大把。但只有這首詩,因為有了“亡國之音”的大名,居然在一千多年以來廣為傳頌,倒也算是一件異事。
不過,陳後主的詩作也不全是這種靡靡之音,他到底是個才子,還有寫的極精巧有味的詩,如:
午醉醒來晚,無人夢自驚。夕陽如有意,偏傍小窗明。
一種幽微的情緒,細膩而複雜,但在夢闌酒醒之際,卻全然化作悵惘空幻。但是,夢中的驚恐和倚窗的夕陽,已經暗示出了一種不安的心緒和遲暮之感。陳後主儘管夜夜笙歌,醉生夢死,卻也能夠感受到這個小朝廷已經是日薄西山,時日無多了。
陳後主大治宮室,遊宴不已,過著豪華奢侈的生活,甚至連他的御馬也嬌貴無比,竟嫌豆粟過於粗糙,不肯下嚥。而由此產生的巨大費用,就自然要轉嫁到百姓頭上。他當太子時的從官施文慶以及施文慶老友沈客卿等人掌理財政大權,不停地加重對民眾的稅賦盤剝,“稅江稅市,徵取百端”,導致“刑罰酷濫,牢獄常滿”,於是民不聊生,怨聲載道。而他身邊的那些狎客,又多是阿諛奉承之徒,比如那個孔範,知道陳後主不願聽人指責自己的過失,所以每當有大臣進諫,就被他以種種罪名斥退,然後又鼓動如簧之舌,巧加文飾,把皇帝的過失說成美德。皇帝聽到這些天花亂墜的溢美之詞,自是心花怒放,對他欣賞有加了。而此人仗著陳後主對他的寵幸,自我感覺極好,自詡是文武全才,滿朝大臣誰都比不上他。經常對後主說那些在外鎮守的武將,不過是行伍出身,只會逞匹夫之勇,哪裡知道什麼深謀遠慮。牛皮吹得讓後主以為他有多大才幹,一旦將帥稍有過失,就下詔奪去他們手下的兵馬,分與孔範等文士指揮。結果將士離心,文武解體,直接削弱了陳朝的武裝力量。
這種情況,當然引起了朝中正直大臣的不滿。秘書監傅縡,原來也是陳後主的東宮舊臣,得罪了施文慶,被誣陷入獄。他在獄中上書諫諍,痛陳時弊,指斥後主酒色過度,任用奸佞,貨賄公行;後宮奢侈無度,百姓卻流離失所,殭屍蔽野。還說再這麼下去,一定會落得眾叛親離,“恐東南王氣,自斯而盡”。
陳後主看到這番大罵,自是惱怒不已。但他心中卻也不得不承認傅縡說的都是事實,又顧念到他畢竟是自己的東宮舊人。便打發人到獄中告訴傅縡,說要赦免他,但條件是讓他必須改過,承認自己都說錯了,不再上書批評皇帝。但這個傅縡卻是一個正直不阿的人,他對來人說:“臣心如面,臣面可改,則臣心難改。”陳後主惱羞成怒,將他賜死獄中。其他大臣看到這個榜樣,哪裡再敢多言。於是君臣上下,就日復一日的沉迷於燈紅酒綠,鶯歌燕舞之中,什麼國家大事,一概付諸腦後了。
“臺城六代競豪華,結綺臨春事最奢。萬戶千門成野草,只緣一曲後庭花。”唐代詩人劉禹錫這首膾炙人口的《臺城》,對陳朝由於窮奢極侈而亡國作了形象的描繪。陳朝君臣過著“璧月夜夜滿,瓊樹朝朝新”的豪奢生活,卻也終歸是難逃“玉樹後庭花,花開不復久”的必然覆亡的命運的。
寵信貴妃惹來亡國之禍(1)
陳後主在那首大名鼎鼎的《玉樹後庭花》裡,淋漓盡致地描畫出一個絕代佳人來,“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後庭”。而這個讓他用如此熱情來讚美的美人,就是他寵愛的貴妃張麗華。
陳後主本來是“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即位之後也就耽於詩酒,專喜聲色。他的皇后沈氏,為人賢德,卻不受後主寵愛。他寵愛的是龔貴嬪和孔貴嬪這兩個絕色美人,經常和她們一起飲宴歡樂,還說連西施昭君都比不上她們豔麗。一次,後主在龔貴嬪那裡看到了一個年方十歲的小姑娘。雖然小小年紀,卻已經出落得輕盈婀娜,舉止閒雅,姿容豔麗,不同凡響了。一雙眼睛在顧盼斜視之際,竟是神采熠熠。而尤為特別的是她那一頭美髮,有七尺多長,秀髮黑得像漆一樣,其光潔可以照人。好色之徒陳後主一看到這般美人,哪裡肯放過,卻因為她年紀太小,只好再等幾年,後來小姑娘長大了些,他就將之納妃子。而這個小姑娘後來又給他生了個兒子,後主就對她更為寵愛了。他曾經作過很多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