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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傲然於一片暮色之下。

大雪幾欲遮住視線。然而,遠處有什麼正漸漸走近,倏忽一陣大風捲過,吹得片片紅梅凋飛亂舞,灑得漫天席地。花雨盡歇後,一人雪裘玉冠,穩穩撐著把二十八骨紫竹油傘,從北地長風的雪幕中一步步走來。身後;梅間山莊映在一片銀白之中;恍若仙境。

七十三。 酒逢知己千杯少

西門吹雪收回長劍,靜靜看著那人穩步走來。微抬眉峰,孤寒的眼底墨色流轉,減去不少冰冽。男子走得近了,就能看到頭上的白玉發冠從兩邊垂下銀色的緞質冠帶,掩在大股的髮絲之間,雖撐了傘,但一身白貂裘上,仍落了些許雪花。不知為何,西門吹雪忽想起莊中所藏的佳釀,這些酒只有陸小鳳來時才會啟封,他自己素日是不飲的,然而此時,卻覺得似乎偶爾與人對酌也未嘗不可。

遠處又漸漸現出一個紅色人影。同樣打著把紫竹油傘,卻只行了一陣便不再走近,懷裡彷彿抱著什麼,正遙遙向這邊望來。忽而一聲啼哭自那邊傳出,在冷寂的雪地裡現得分外清晰,使得男子腳下頓了頓,也讓西門吹雪的眉尖微不可察地挑起。

風,似是卷得更緊了。

房內四下環素,一色玩器全無,只在窗臺放一個青釉陶瓶,內中供著數枝梅花。屋中央是一張雕花棗木圓桌,其後面的四腳塌上吊著白紗帳幔,衾褥也是一應素白。

兩個人,一壺酒。

隨手解下身上的雪裘擱在床角,便露出裡面的白色絲緞絮棉寬袍,袖口和圍領處飾著一圈密密的白絨。葉孤城坐在椅上,看對面的男人取了兩隻杯子,將淺碧色的酒液傾注入內。常年握劍的手極穩,每隻杯中的酒都是八分滿,絲毫不差。他抬了抬眼,道:“你並不飲酒。”

西門吹雪道:“你也不常飲。但,亦可偶爾為之。”

葉孤城也不說話,只是伸手拿過一隻杯子,遞到唇邊慢慢將酒喝完。西門吹雪見狀,也跟著飲了另一杯。

酒是好酒,三十年的女兒紅,入口淳香,綿遠悠長。葉孤城放下酒具,狹長的鳳目淺淺眯起,暗沉之下浮出幾絲罕見的笑意:“如何。”西門吹雪微斂眉鋒,復又緩緩將薄唇上揚些許:“尚可。”葉孤城執起酒壺給兩人重新滿上,“既如此,倒也不妨飲上幾杯。”他方才已得知那孩兒尚可救治,面上雖不顯,心中卻也不由松暢幾分,當下便與西門吹雪把盞淺飲,一邊偶爾談上幾句。

他兩人交識未足年餘,然而若論相投相知,卻比旁人自是不同。葉孤城飲了幾杯,眸角餘光不經意地向窗外睨過,卻看見漫天蓋地的大雪直如鵝毛一般,外面幾步遠一株梅樹上足積了尺餘厚的雪,壓得枝椏都似已不堪重負。然而一樹寒梅迎風怒放,紅白相映之間,芳華傲骨。他見過各色梅花亦不在少數,卻與這裡相比,皆有些不如。回眼對西門吹雪道:“天下梅花,想來應推此處為冠。”見對面人穿著一身白色緞衣,無紋無繡,亦無佩飾,一席黑髮只用一根白色絲帶繫著,眉眼是墨一般的黑鬱,不知如何,忽想起初次見面的場景。當時因自己早已知曉紫禁一事而心中微有異感,不想今日卻有把酒相知的一天,當真世事無常。

西門吹雪見他不語,面上似有所思,也不相問,只給自己杯中緩緩滿上。他手上面板蒼白如雪,手指修長,指腹處覆著一層薄繭,骨節微凸,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一眼便知是常年持劍的手。房內的火盆燒得極旺,葉孤城幾杯暖酒入腹,便微覺有些熱意。此處只有他與西門吹雪兩人,皆為男子,且又是知交,在旁人面前的些許小節;在此處卻並不必在意,遂將外面罩著的棉袍解去,搭在座椅靠背之上,露出裡面一件交領箭袖白錦衫來。

西門吹雪起身走到窗邊,將緊掩的窗屜揭開,頓時一股清冽沁身的涼意湧進房內,屋裡稍許的燥熱隨即一空。葉孤城微微勾起唇角,右手忽向腰間一按,彷彿電光交際的一瞬間,一道匹練也似的銀芒驟然騰起,人與劍已合二為一,如飛虹般從視窗掠出,刺進茫茫雪幕當中。

劍光輝煌而迅急,好似沒有變化,卻原來是因為太快而看不清變化。雪地裡隱隱投下一個飄忽的劍影,只存片刻,就隨著銀光交錯的霎那,一次又一次地幻滅而又浮現。

揚起的劍光劃出一條條優雅的弧線,直指旁邊的一樹紅梅,耳中只聞風聲偶過,聽不到任何氣勁破空之音。樹身凜然不動,然而稍後不久,一陣並不疾迅的北風拂過,大片大片的紅色花雨瞬時揚得一天一地,竟是漫樹梅花盡皆飛落。長劍又歸於無形,清光流瀉,發出激越的鋒芒。

西門吹雪立在窗邊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