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飛馳而去。
中夜時分,魏冄三騎到達咸陽城外的渭水南岸,只要越過那道橫臥渭水的白石長橋,便能進入燈火煌煌的咸陽了。可魏冄卻沒有上橋,而是沿著渭水南岸飛馳向西,拐進了莽莽蒼蒼的酆鎬松林塬,片刻之間,便憑著手中的黑鷹令牌進入了古堡一般的章臺宮。
章臺是秦惠王晚年經常居住的別宮。那時侯,這座松林塬經常秘密駐紮著五千精銳步兵,戒備極是森嚴。秦惠王死後,秦武王躁烈尚武醉心兵事,從來不喜好住這幽靜得令人心慌的大松林,近三年中竟沒有來過章臺一次。五千兵馬早已經歸制了,只留下一個步卒百人隊,二十多個內侍、侍女與僕役守護,倏忽之間,章臺便成了荒涼的廢宮。然則,正是因了它幾乎已經被咸陽權臣層遺忘,甘茂與魏冄才將這裡選定為“咸陽總帳”。也就是說,新君即位之前,這裡便是運籌謀劃釋出號令的大本營。甘茂身兼將相,必須守在咸陽做公開周旋,這座秘密大帳便必須有能才坐鎮提調,作好應變的周密準備。這個能才,甘茂終於是選定了魏冄。
魏冄三騎剛剛進入章臺,羋戎的五千鐵騎也恰恰到達松林塬老營地。羋戎下令大軍秘密紮營紮營,便親自率領兩百騎士來到章臺。雙方會合,魏冄立即開啟章臺書房,連續發出三道命令:第一道,原駐章臺的一個百人隊立即移營到羋戎的騎兵營地,未奉將令不許一人出營。第二道,三千騎士立即封鎖松林塬所有入口,許進不許出。第三道,羋戎率領兩千鐵騎星夜北上,迎接嬴稷與白起馬隊秘密進入松林塬。
三道將令一發,松林塬立即忙碌起來。羋戎的馬隊一走,魏冄立即親自巡視督導,連夜將章臺宮內外齊齊收拾整理了一遍,關閉了所有用不上的殿堂寢室與空屋,只留下一間最大的正廳做了出令堂,所有內侍僕役都集中住到出令堂旁邊的幾間大屋,不奉命令不許擅自出進。
天亮之後,魏冄又召來三名騎兵千夫長,備細議定了出入關防的各種口令與明暗哨之間的聯絡方式。魏冄給三名千夫長的最後一句話是:“回去轉告士卒弟兄:一個月內不出差錯,人各賜爵一級!但有差錯,依戰陣軍法從事,立斬不論!”
秦國軍法:戰陣逃亡者,千夫長便有當場斬殺權。所謂“不論”,便是無須象處置尋常罪犯那樣須得經過高職將軍的廷審與議罪,實際上便是當場格殺不論!軍法歸軍法,在秦國新軍中卻幾乎從來沒有實行過。因為新軍將士大多是今日平民子弟,更有許多是變法前的奴隸子弟,人人爭相立功,從沒有發生過戰場逃亡。而今在非戰之時,魏冄卻祭出此等戰陣法令,當真令千夫長們匪夷所思,一時竟是愣怔起來。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若不應命,當場革職!” 魏冄又冷冰冰加上一句。
千夫長們見這個文臣猛士殺法決斷如此凌厲,竟是不容分說,心知定然是絕密大事,頓時醒悟,竟是慷慨一拱齊聲道:“赳赳老秦,共赴國難!”這是老秦人在興亡關頭才發的老誓,一旦出口,便意味著生死不計,決意死難家國。
魏冄正色站起,肅然向千夫長們深深一躬,便一甩大袖徑自去了。千夫長們回過神來,連忙對著魏冄背影一躬,對望一眼,便匆匆分頭部署去了。
一日忙碌,松林塬大帳便井然有序地開始運轉。暮色再度降臨時,一騎飛出松林塬,乘一葉小舟渡過滔滔渭水,又上了一輛四面垂簾的黑篷車,越過長長的白石橋,轔轔進入了燈火通明的咸陽城。
二、風雨如晦大咸陽
甘茂回到咸陽,卻是大大皺起了眉頭。
秦武王車駕一進宮,便有留守咸陽的左庶長嬴壯帶著一班大臣前來晉見探視。大臣們在城外迎接時,太醫令已經宣了王詔:“本王傷情怕風,諸位大臣各自勤政便是。”進宮後若再次阻擋,似乎難以成理。然則事已至此,硬著頭皮也得擋住這些大臣,否則,日日前來,豈非大大麻煩?甘茂思忖一番,對著老內侍耳邊一陣叮囑,老內侍便鐵青著臉色走了出去。
嬴壯與一班大臣正在外殿廊下等候,人人心頭一片疑雲,卻是誰也不敢妄自猜度,更不便在此時此處公然詢問議論,廊下竟是一片忐忑不安的肅靜。王叔嬴壯卻是一臉泰然神色,對等候的大臣們笑道:“秦王天生異相,上天庇佑,必無大礙,諸位放心便是了。”大臣們一時恍然,連忙同聲應和,種種祈求上天庇佑秦王的頌詞便言不由衷地哄嗡湧出,卻是誰也聽不清楚究竟說了些什麼。
正在此時,老內侍佝僂著身子板著臉搖了出來,誰也不看便拉長聲調高宣:“秦王口詔:諸位休得在宮中聒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