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就到了。”娘子說:“叫人可喜!他既然選在汀州,就是我們的田治了。你有心做個好人,索性該扶持他到底,把那邊的土俗民情,衙門利弊,對他細說一番。叫他也做一個好官,豈不是件美事!”莫翁道:“如此就要露出行藏來了。”又想道:“也罷,我自有個道理。”遂作詩以見意。
詩曰:
自笑痴腸孰與同,助人成事不居功。
一般也有沽名具,恥向名場作釣翁。
這且不提。
再說那楚玉夫婦,一路行來,已到嚴陵地界。楚玉在船上戲藐姑道:“前面山坡之上,有兩個人影,只怕就是莫公夫婦,也未可知。”及至到了跟前,莫翁看見楚玉,早在船頭站立。遂高聲道:“那不是譚老爺麼?”楚玉道:“那不是莫恩人麼?”泊岸下船。莫翁道:“溪邊路溼,不便行禮,請到荒居相見。”楚玉夫婦遂跟莫翁夫婦到了裡面,望上就拜。莫翁扶住道:“高中巍科,兩番大喜,都一齊拜賀了罷。”遂一同拜了四拜。又請漁童夫婦,謝了打撈之恩。楚玉道:“念小生初登仕籍,未有餘錢,囗【車酋】儀先致鄙意。圖報尚容他日,取上宜過來。”莫翁道:“由居寒檢,不曾備得賀儀,怎麼倒承厚貺!別無可敬,必住寒舍暫留一日,明日就不敢相強了。”楚玉叫院子取下行李,就在莫翁處過宿。次日,莫翁向娘子道:“昨日的事情,可做妥了?”娘子點頭示意,楚玉道:“有言在先,小生略有寸進,與二位同享榮華。如今我們上任,要接你們去了,千萬莫要推辭!”莫翁道:“多謝盛情,念我二人,是閒散慣了的人,這是斷不敢領的。”楚玉道:“既是如此,我們再圖後報。”遂辭別上船而去。
卻說那前站先到了埠鎮上,問道:“這邊可有戲麼?”其一人道:“這晏公的誕日,原是十月初三,只因被大雨數日耽擱了,如今改在十一月初三,方才替他補祝。如今那些優人,都現在這裡,名為玉筍班。不知尊客問他作甚麼呢?”院子道:“我家老爺從此經過,有晏公願戲一臺,要來為戲。個知這玉筍班中的人物若何?”那人道:“這班從前一生一旦,都投水死了。現今做正生的就是當初做旦的母親,叫做劉絳仙,是正旦改的。那做旦的婦人,是別處湊來的角色,如今生旦俱是女的了。”院子道:“不知今年廟中會首是誰?”那人道:“就是在下。”院子道:“原來如此。有一錠銀子,煩尊賀拿去做定錢,說老爺明日就到,一到就要做的,這樁事在你尊賀身上。我如今趕上船去,回覆老爺一聲。”及至到了船上,對譚爺說知此事,楚玉喜道:“妙極,妙極!這一定又是晏公的手段了。”藐姑道:“只是一件,我母親既在這邊,如今一到就要請來相見了。難道相見之後,還好叫他做戲不成!”楚玉道:“我們到時且瞞著眾人,不要出頭露面,直等做完之後,說出情由,然後請他相見罷了。”藐姑道:“說得有理。既然如此,連祭奠晏公都不消上岸,只在舟中遙拜罷。”
及至次日到了,見那戲臺仍是搭在水裡。楚玉即叫將船灣在臺子西面。吩咐道:“對戲上說,不做全本,止演零出。開劇要做王十朋祭江,完了之後,再拿戲單來點。”院子遂吩咐下去。藐姑道:“怎麼點這一出?”楚玉道:“如今正生是你令堂,你當初為做荊釵,方才投水。今日將荊釵試他,且看做到其間,可有傷感你的意思否?”說話之間,臺上參神已畢,見絳仙扮王十朋上。唱道:一從科第鳳鸞飛,被奸謀,有書空寄,畢萱堂無禍危。痛蘭房,受岑寂,捱不過,凌逼身,沉在浪濤裡!
白:
稟上母親:“你是高年之人,受不得眼淚,請在後面少坐,等孩兒代祭罷。”斟酒向江道:“我那妻呵!你當初在此投江,我今日還在此祭奠,料想靈魂不遠,只在依稀恍惚之間。丈夫在此奠酒,求你用一杯兒。
唱:
呀,早知道這般樣拆散呵,誰待要赴春闈?便做腰金衣紫待何如!
端的是,不如布衣倒不如布衣,則落得低聲啼哭,自傷悲!
唱罷,一面化紙,一面高叫道:“我那藐姑的兒呵!做孃的燒錢與你,你快來領了去。”遂號啕痛哭趙來。臺內高叫道:“祭的是錢玉蓮,為甚麼哭起藐姑來!”絳仙收淚道:“呀!睹物傷情,不覺想到亡兒身上,是我哭錯了。”藐姑在船上,揭起簾子高叫道:“母親起來,你孩兒並不曾死,如今現在這邊。”絳仙立起,望船上一看道:“不好了!兩個陰鬼都出現了。你們快來,我只得要回避了。”臺內人一齊都出來,看了一看道:“活人見鬼,不是好事,大家散了罷!”船上院子高叫道:“你們不要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