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歸塵竭力往黑暗裡看去,看不清姬野和少年們的影子。女孩左左右右地看著,恍然大悟一樣,抓著呂歸塵的袖子,“來,跟我一起扯這根繩子。”
她遞到呂歸塵手裡的是她從臺上盪出來的那根紅錦。
“扯這個有什麼用?”呂歸塵昏昏沉沉地和她一起用力。
這時候老闆悠悠地醒來,一看見孩子們在努力地扯這根紅錦,嚇得幾乎要跳起來,“那個不能扯,那個不能扯!”
“嗨啊!”女孩子喊著口號,兩個人一起發力。
呂歸塵聽見一陣怪異的響動,隨之而來的是吱呀吱呀的聲音,他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扭頭問女孩:“我們……我們到底幹了什麼?”
“這根繩子是拴在棚子頂上的,這個棚子本來就是隨便搭的,用力扯,當然就會塌下來。”
“塌下來!?”
“是啊,”女孩子忽然對著裡面大喊,“姬野小心了,棚子要塌下來了!”
“羽然你到底在幹……”
姬野的聲音未完,轟然巨響,呂歸塵只覺得眼前一黑,像是天都塌了下來。
鳳凰池。
月色正濃的時候,水面水波清幽幽地飄漾。一艘方舟停在池邊,夜色中它的船身明顯比一般的船大,甲板上幾乎可以跑馬。鳳凰池通著順風渠,再接著一條建水的直流,江上的大船可以一直順流而上進入南淮城,鳳凰池也掘得深,大可以容下平底的大船。
船上的人舉起了手,強健的水夫以長杆撐起了船身,把它緩緩地推離岸邊。這樣的大船出航不容易,風帆太大,不到深水可以轉圜的地方是不便開啟的。
馬蹄聲從黑暗中傳來,大船已經從船塢漸漸地滑進深水裡,水夫們回頭去看,船艙裡也有剽悍的武士按刀出來觀看動靜。
一匹馬上竟然人擠人地坐了三個孩子,三個人都氣喘吁吁地下馬,第一眼看見大船,其中那個女孩就揮著手大聲喊了起來:“停一下停一下,搭一條板子給我們跳!”
鳳凰池上的遊船有個舊俗,多半不避諱孩子,免費搭船就叫做跳板子。
“這不是遊船!”武士拒絕了,“這是要出航去雲中!”
“不管你是不是遊船了,救命啊救命啊!”女孩子把手攏在嘴邊,放聲大喊。
像是追著她的聲音而來,黑暗中有人舉著星星點點的火把,紛亂的馬蹄聲傳來,也不知追來的有多少人。
船艙簾子掀起,有年輕人的聲音從裡面傳來,“怎麼回事?”
“幾個孩子被人追,”武士回報,“打發了算了。”
“給他們一條板子,讓他們跳上來,”年輕人慵慵懶懶地說,“女孩子的聲音真是漂亮。”
“是!”武士立刻揮手示意。
船上的水夫向著岸上丟擲了浮木和繩索製成了浮橋,正好可以貼近岸邊,為了穩住船身,水夫們升起了一半風帆,隱約可以看見整張帆都是青灰色的,揮著巨大古老的圖騰。羽然領頭,姬野和呂歸塵跟在後面,三個人沿著浮橋抓住了船舷邊的繩索,浮橋立刻被撤了回來。岸上推船的水夫們再次發力,把整個大船徹底推進了水裡。
“哇!得救了得救了!”羽然不顧自己裙裾和軟鞋上都是水,興高采烈地高舉起手。
呂歸塵和姬野卻累得一左一右歪到在船舷邊。
岸上追趕的駿馬在水邊急停,遠遠看去竟然有五六十人,每個人都打著火把,手裡提著傢伙,只不過有人是提著鐵刀,有人卻是提著板凳腿。為首的是一些禁軍裝束的年輕人,剩下的都是市井裝扮,個個都是怒不可遏的神色。幽隱上去狠狠的一腳,把一個水夫踢進水裡,惡狠狠地看著船上,他身後書館的夥計卻都指著船上叫罵,別的水夫湊過來想圍住他們,卻被禁軍的少年們拿刀逼住了。
“追啊追啊追啊!”羽然還不依不饒的,衝著岸上比鬼臉。
“丫頭,你到底犯下了多大的事情,這麼多的人追著你要你好看?都不像是善類呢。”船艙裡的年輕人並沒有出來,只是低低地笑語。
羽然往裡面瞟了幾眼,看不到人,只好衝著岸上一指,“一幫癩蛤蟆,是他們先找事的!”
她的話激怒了岸上的人,雷雲正柯和彭連雲一起大吼起來:“你說誰是癩蛤蟆?不想活了?”
羽然的手遙遙地指點著人群后面的方起召,“就是那一隻……那一隻,對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她想起了這個新學會的東陸俗語來,不禁眉飛色舞。
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