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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世家注重人際往來，這點和書院教學宗旨不謀而合。春景花汀本是書院學子最喜歡的約會盛地之一，然而這次被玄院搶先預定，根本沒處說理——誰讓人家要舉辦四景會呢。

天院的學子忙著接管家族事務，地院的學子開學禮結束忙著收拾行囊去外面遊學歷練，黃院乃新生，搶不過學長們，於是春景花汀在這日成了玄院學子專屬。

舉辦四景會的目的主要是緊密聯絡學子關係，分享彼此人脈，即便今年黃院學子沒法參加，明年升入玄院，也得歷經這一出。

所謂四景，無非琴棋書畫，重要的在於玩法，玩法不受限制，很受少年人喜歡。

衛懸禕得玄院學長邀請參加四景會的訊息不脛而走，當晚就連班上最木訥不善言辭的同窗都尋了來。若非就寢有時辰限定，恐怕她整夜都難安眠。

從謹思室回來，謝緒為無法跟隨漂亮小舍友赴會感到無比糟心，接連的叩門聲擾得他火氣蹭蹭往上冒，“有完沒完？”

他想也沒想披衣下榻，門開啟，來不及看清來人籠罩在暗光的臉，他不耐煩道：“小郎睡了，有事明天再——欸？羅婆婆啊。”

羅婆婆是看守釋卷樓的負責人，為人和藹。

謝緒踩著木屐回了寢舍，門關好，指間捏著羅婆婆送來的燙金描花帖，“小郎，應邀赴會的四景帖我給你放桌子上了，明日赴會別忘了帶上。”

衛懸禕錦被裹得嚴實，喉嚨流出一串淺聲嘟囔，大抵是“曉得了”、“睡了”之類。

她聲音輕淡謝緒聽得模糊，扭頭，“小郎，你想好邀請誰去了嗎？”

回應他的是攜滿睡意的沉默。

“又睡著了？”謝緒躡手躡腳回了自己的床榻，隔著寬廣的屏風看不到對面，抵足而眠更是想都別想。

好端端的世家子，又白又香，想不通哪裡招了舍友嫌棄。

還記得前晚失眠他提出撤去屏風方便兩人面對面說悄悄話，結果小舍友一副防賊的眼神，腦門就差頂著“休要覬覦我美貌”七個大字，看得他一頓心虛羞窘。

第二天醒來，《論如何培養互敬互愛同窗情的三十條建議》後面補足九條，謝緒鬱悶地再次簽字。

腦子裡胡思亂想，他枕著小臂，忍不住為他安靜乖巧的衛小舍友發愁，想去的人那麼多，邀請誰呢？

邀請誰，不邀請誰，這是個嚴肅的問題。

清早結束了早課，衛懸禕來到黃院己班，眨眼被熱情的少女們圍得水洩不通。她靦腆一笑，順勢避開退至白玉欄杆，“姐姐們且饒了我，禕請你們吃松子糖如何？”

音落，她果然從兜裡摸出五六枚糖果，眼神猶有不捨——這可是夫子送她的！

她這分不捨被少女們收入眼底，本來不想收的這會竟搶著接了過來。

手心空空，衛懸禕徒生悔意，其實……被摸幾下腦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夫子給她的糖可是送一枚少一枚。

她清澈的眼睛藏不住事，無辜無害，一瞬少女們只覺拿在掌心的糖果燙手。再怎麼說也是年長衛小郎幾歲，此番將人欺負了，萬一嚇得往後不敢來了怎生是好？

聞名不如見面，見面不如近距離接觸，早知衛小郎君生得太好，一步之距見了，深覺滿目琳琅，又是扼腕，又是感嘆鄭嫣慧眼識珠，先下手為強。

她眉眼微微耷拉著，沒想明白該如何開口，送出手的松子糖原封不動回了她衣兜。不僅全回來了，還附送滿滿大布袋零嘴。

衛懸禕：“……”你們上早課兜裡揣這麼多零食真的好嘛。

“小郎君莫要不開心，方才姐姐們和你開玩笑呢。”

“對，小郎喜吃甜食，我家僕婢手藝不錯，改天請你嚐嚐？”

七嘴八舌。

“小郎來己班是尋阿鄭麼？”

衛懸禕精神振奮，笑顏明媚如春，晃得眾人不自覺閉了眼才沒被一個孩子惑去心神，她點頭，“嗯！煩請姐姐通報一聲，禕有事尋鄭姐姐。”

稚子清甜的嗓音散在寒冬臘月的冷風，被她稱呼姐姐的少女眸子映著愛憐，“那真不趕巧，你鄭姐姐晉升棋道五品的考核輸了，被薛夫子罰抄《棋譜》呢。”

……

一路從己班穿過重重回廊回到甲班，頂著同學或打趣或羨慕或匪夷所思的眼神，衛懸禕小短腿邁進課堂，正巧對上高臺上裴夫子清然透淨直直望過來的眸。

她抱著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