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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片片黃葉隨風飄舞,鋪滿了一地。楊家巍峨古樸的高宅深牆雖然略顯破舊,但仍然飽含著大將軍府的威嚴和肅剎。後院裡槍聲霍霍,紅纓閃閃。青石板鋪成的練武場裡,正有一個人在練槍。只見槍走如銀龍,人舞似騰龍,槍到處,黃葉紛紛飛起,裹著一個藍色的矯健身姿,情景如畫。
在練武場不遠處的一隻古亭裡,有一年輕人正在凝神觀看。這人雙手交抱在胸前,背倚古亭,身穿一襲褐色長衫,略帶皺摺,頭髮雖然用一條褐色長帶束著,但也顯得頗為凌亂。在蓬亂的長髮下,可見他的五官仍是端挺英俊,只是嘴唇微斜,略帶冷笑,甚有狂傲不羈之態。
那舞槍人舞的興起,忽然騰空躍起,一招白虹貫日,向古亭刺來。口中大叫:“四哥,接槍!”古亭裡的褐衣人正在全神觀看,沒料到這一招,一驚之下,身子向旁飄去,順勢出了古亭。舞槍人更不停留,紅纓抖成了碗大的槍花,銀光點點,剎時之間,將那褐衣人全身都籠罩住了。
褐衣人也來了精神,右足一點,輕飄飄躍到兵器架旁,抽出一杆金漆紅纓長槍,更不回頭,聽風辨形,回身一槍刺出。這一槍和藍衣人槍尖相碰,濺出片片火花,就如背後長了眼睛一樣。藍衣人忍不住喝采道:“四哥,好槍法!”褐衣人唇帶微笑,叫道:“留神。”手腕抖動,槍如金蛇亂舞,電光火石之間,向著藍衣人身前身後身左身右,刺了八槍,槍尖捲起勁風,激的那藍衣人衣袂飄楊,頭髮飛舞,露出一雙寶石黑的大眼睛來,清澈如水,明亮如星,安在略帶稚氣卻毫無暇疵的俊朗臉孔上,真是清秀飄逸,瀟灑出塵。
那藍衣人不甘勢弱,槍桿在身邊舞成銀筒,將褐衣人的攻勢全部消解。兩個人都是習自同門,交手過招,熟極而流。外人看著,似乎招招凌厲,隨時都可能致人死命,但兩人卻駕輕就熟,守中有攻,攻中有守,不長功夫,已經交換了七八十招,卻是難分難解。而院了裡的黃葉,被內力激盪,卻已經碎成齏粉了。
這時候,曲形圍牆的月亮門裡,一個三十餘歲的少婦挽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大孩子走進來。這少婦身段苗條,穿一身湖水綠色縐紗暗花長裙,容貌秀美溫柔,但眉眼中隱藏英氣。她凝神看了一會二人比試,眼神甚是溫柔,神色舒展,顯然極為滿意,轉頭向那大孩子笑道:“小鬼頭兒,你還不用心練武,只知道有事沒事瞎逛。你看你四哥,六哥的武功,又已經進步一大截了。”那大孩子薄嘴唇一抿,神情甚是頑皮,笑道:“娘雖知道他們進步,又怎麼知道您最疼的小七,就沒有進步呢?四哥招數雖精,但他身子弱,練得再好,也支撐不了多久。”那少婦見他口沒遮攔,忙瞪了他一眼。小七吐了吐舌頭,做個鬼臉,硬生生將下面要說的話,嚥了回去。只可惜說出口的話,卻已收不回來。
褐衣人臉色一沉,眼中閃著陰鬱之光,心神微亂。高手比武,實在錯不了一分半毫。他心神微分,立刻被對方尋著破綻。只見藍衣人嗖的一聲,槍尖急刺他的咽喉。褐衣人的槍先被盪出門外,回救不及,只得鬆手拋槍,身子後仰,一個鐵板橋,雙腳牢牢盯在地上,身子卻向後蕩去。藍衣人槍從他身上蕩過,只需順勢一沉,鐵槍桿敲腹打胸,褐衣人非身受重傷不可。只是藍衣人卻不再緊逼,反而抽槍後跳,向那少婦走去,含笑躬身,叫了一聲:“娘。”
褐衣人這時也從地上挺直了身子,神情卻落寞寡歡,懶洋洋的走到少婦面前,只淡淡的叫聲:“娘!”小七拉著藍衣人,拍手大笑,叫道:“六哥,你真了不起,好槍法,好武藝,好人才啊。這麼多兄弟中,怪不得爹最欣賞你,娘最喜歡你。連郡主姐姐也最愛你。”少婦拉了小七袖子一下,嗔道:“你這個闖禍精,快給我閉嘴。你們七兄弟,爹孃一樣疼,有什麼最不最的。”
原來這年輕美婦,就是飛虎上將軍楊業的元配妻子,龍元寨少寨主佘賽花。佘賽花成親之後,便金盆洗手,遠離綠林,跟隨楊業,一心做大宋王朝的股肱之臣。她夫婦二人俱懷驚世武藝,加上人品正直,謙虛謹慎,頗得朝中君臣黎民百姓的敬重。楊業夫妻一共生了七個兒子,那褐衣人是她的四兒子,名叫楊延朗。那藍衣人是她的六兒子,名叫楊延昭。那大孩子就是她最小的兒子,名叫楊延嗣,家中眾人皆喚為小七。匆匆數年,七個兒子俱已長大成人,出落的一表人才,文武雙全,彬彬有禮。佘賽花自然暗自欣慰。七個兒子之中,楊延朗最聰明,也最心高氣傲。偏偏十幾年前夫妻倆被仇家追殺,無暇兼顧,六兒子楊延昭眼看要被飛刀射中,命喪黃泉,他的哥哥延朗飛身擋在他的身前,自己被射中肺葉,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