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掃過神龕,往走廊深處走去。 臥室已經看過了,只剩下一間次臥。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孔金枝住的房間。 而這裡,也是房間裡陰冷氣息的來源。 贏舟站在門口,試圖讓四毛進去看看。但這扇門關的很緊,嚴絲合縫。 並不是物理意義上的沒有縫隙,而是裡面的詭異生物在抗拒影子的入侵。 贏舟敲了敲門:“你好,我可以進來嗎?” 門裡沒有聲音。 “我是你的繼……”說到這,贏舟難免頓了頓,“母。” 他覺得繼父兩個字,可能會刺激到孔金枝。 “你也可以把我當成租客,我要在你家裡借住一段時間,因為我沒有小區的購房資格,但我會按時給房東交租。也不會給你添麻煩。”贏舟的聲音不緊不慢,“我們可以和平相處嗎?” 陰間花園小區不允許流浪漢的存在。 贏舟只能住在這間房子裡,如果室友每天都想捅死他,那可能會有些難辦。 最好的辦法,是殺了房間裡的詭異生物。這畢竟是房東的倀鬼,哪怕之前商量地再好,也可能因為房東減租而對贏舟捅刀。 贏舟的手搭在了門把上,另一隻手已經握緊刀,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他扭動把手,推開了臥室的門。 房間裡沒有人。但贏舟知道,它只是躲起來了。 贏舟思考片刻,開啟了臥室的燈。 這間臥室的電燈居然沒有毛病,暖黃的燈光照在了房間裡。一張粉紅色的兒童單人床,白色的衣櫃,木地板,還有書桌。 地上有幾個血掌印,一路消失在床底。 它躲的不太高明,可能因為床下縫隙不夠,床面都隆起了一團奇怪的形狀。 贏舟走向兒童床。他能感覺到,床底躲著的人正在瑟瑟發抖。 趴在地上往裡看,其實很容易被偷襲。 贏舟思考片刻,直接掀起了床墊。 藏在床底的怪物頓時暴露在了空氣中。 這麼一個骨瘦如柴的小女孩,頭髮卻長得能拖到地上。 她四肢著地,下肢像是兔子,背上壓著一個灰白色的神像。女孩的肚子高高隆起,像是懷孕一樣,又圓又大。 孔金枝整體都格外瘦小,即使維持站立的姿勢,身高也不會超過一米四。這個鼓起的肚子就顯得更加礙眼了。 被撐到半透明的肚皮上有著青紫的血絲,甚至能看見裡面人體骨骼的輪廓。 刀在贏舟的手指飛舞,他居高臨下地審視著這個怪物。 怪物僵硬而緩慢地抬起頭,看向贏舟。目光帶著打量和思考,還有一股森然的冷意。 很顯然,怪物和贏舟,正思考著一個同樣的問題。 要不要殺了對方。 怪物低吼了一聲,搖了搖頭,把礙事的頭髮甩到了腦後。 贏舟的表情驟然一愣。 這張臉。 ……這張臉。 贏舟本以為自己早就忘了,但刻意忘掉的記憶,在這瞬間突然歷歷在目起來。 孔金枝居然長得和當年那個說要嫁給他的小同學很像。 下垂的眼睛,塌鼻樑,圓臉。 怪物的下半張臉還沾滿了黏糊糊的血。也不知道是去哪裡吃了飯。 時間是對不上的。贏舟現在才19歲,孔金枝一家已經死了25年。而且贏舟是看過孔金枝的遺照的。 贏舟逼著自己直視她的臉,然後回想著客廳裡的遺照。 遺照裡的女孩子是短髮。大腦仔細看,的確能和這張臉對上。八分像。 手裡的刀停下了旋轉。 贏舟喃喃了一句:“這麼巧嗎,你怎麼能長成這樣。” 89 趴在地上的怪物虎視眈眈,眼眶裡是漆黑的眼球,看不見一點白色。有種毛骨悚然的冷意。 這個畸形的母體讓贏舟感覺到了不適。 或許是因為那張略微異化的臉太像記憶中的女同學;又或者是因為一個明顯未成年的小姑娘,居然有個比自己身體都重的大肚子。 當然,鑑於孔金枝已經死了很多年,她到底是不是小姑娘,倒也不好說。 兩人對峙了足足半分鐘。 最終。孔金枝僵硬地開口:“……媽媽。” 贏舟收起了刀:“嗯。” 雖然這個家和贏舟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但婚書還是生效了。 收起刀只是一個態度,示意自己暫時沒有殺意。畢竟這把刀的攻擊力遠不如四毛。 孔金枝穿著一條髒的看不出顏色的衣服,爬行到臥室門口,轉過了頭。 “房東叔叔。”她低聲道。 贏舟背後一涼,驟然轉頭,看向門口。 明明緊閉著的房門不知何時已經大開,一個穿著深紫色壽衣的紙人正站在了門口。畫上去的黑色眼睛一眨不眨,也不知道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