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猙獰的疤,是詛咒留下的印記,此刻已經密密麻麻地佈滿了幸哉全身。他的眼睛看不見了,只虛虛地注視著一個點,以為那裡站著犬夜叉。殊不知,他的好友正跪坐在他身邊,雙手攥緊成拳。 幸哉微笑,一如既往地溫和:“是犬夜叉來了嗎?” “總感覺不止你一個,所以……殺生丸也來了嗎?” 犬夜叉回頭看了一眼,殺生丸確實站在後邊。他再看向幸哉,深呼吸:“我來了,他也來了。幸哉,我每個月都會給你寄去藥材,你到底……” “我吃了。”幸哉笑道,“我不會辜負朋友的好意,只是,藥能治病,卻無法根除詛咒。” “犬夜叉,這是產屋敷一族的宿命。” 犬夜叉眼眶泛紅:“再撐幾年吧幸哉,很快、很快我們能殺死無慘,再多活幾年吧!” 幸哉:“不要傷心,犬夜叉,死亡是每個人的宿命,只是我去得早一些。”又溫聲道,“你還沒見過我和音叢的孩子吧?他們應該在我的……右手邊……嗯。” “父親……”兩個孩子懂事地貼過來,握住他的手。 幸哉:“哥哥叫‘伸彌’,妹妹叫‘幸枝’。等我死後,伸彌會是鬼殺隊的新當主,而幸枝會繼承藤屋。他們將延續我們一族的意志,為誅滅惡鬼而……咳咳咳!” 一咳就是一大片血,屋內屋外驚呼一片。幸哉的神色飛速萎靡下去,混著血腥味傳來的,還有濃郁的病氣和死氣。 可他才二十四歲……他的兒女才多大,最大的伸彌還沒滿八歲。這就要成為當主了,這就要扛起擔子了,誰還記得這兩個都是孩子? 他們會失去父親,他們將面對死亡。 犬夜叉心潮起伏,但說出口的話卻很平靜:“幸哉,我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幸哉:“嗯,快了……” “你想活著嗎?”犬夜叉也不知自己在說什麼,“有些妖怪能把人類的靈魂勾出來,封印在陶罐裡;有些人類不想死,執念特別大,會引來妖怪附身……” 聽著聽著,幸哉笑出聲。他又是笑,又是吐血,眼神漸漸暗淡下去:“別,犬夜叉,不要把我做成那麼奇怪的東西。我啊,一定會被,咳咳!一定會被自己丑死的。” 犬夜叉:“可這樣,你能活。” 順著這話,殺生丸也轉過了頭。他本以為將死之人會心動,不料幸哉早吃夠了長生不死的鬼王的苦,半點不想沾這些東西。 幸哉:“那我將生不如死。”艱難地抬手,他摸索著抓住了犬夜叉的衣袖,“我寧可死,也不想變成像無慘那樣的怪物。” “二十四歲很短嗎?可是承受著詛咒長大,二十四天都會變得漫長。犬夜叉,我一生之幸是有忠誠的劍士、摯友和摯愛相伴,還有了兩個孩子,我已經很滿足了。讓我去見我的父輩吧,見到了他們,我想我也資格說一句,我不負產屋敷之名。” 話落,他的氣漸漸地散了。 神官夫人垂淚,俯身將耳朵貼在幸哉的嘴邊。細碎的話鑽入她的耳中,是安慰,也是訣別。 沒過多久,幸哉永遠地合上了眼。神官夫人抹去眼淚,儘量穩住聲線道:“當主已經走了,準備後事吧。” 霎時,屋內沉默無比,屋外哽咽一片。 犬夜叉跪著一動不動,兩個小孩懂事地起身,互相拉著被角,蓋過幸哉的遺容。少頃,神官夫人看似冷靜地起身,通告鬼殺隊做好當主交替的準備。 他們不是不悲傷,而是沒有時間悲傷。只要身在鬼殺隊,他們就離死亡不遠。 殺生丸注視著這一切,莫名地,他發現自己有些看不懂人類。分明是脆弱至極的生命,竟也會無懼死亡嗎?只是感嘆他來到了這裡,卻不向他求助,是真的覺得他是友人,而不是能利用的物件嗎? 他想起了新年時收到的年玉,有一枚印著梅花的錢幣出自幸哉。 他想起了幾年前的人類婚禮,他似乎讓信使給這對夫婦帶過妖珠……抬眼,犬夜叉寫過的“囍”字被裝裱在東面的牆上;垂眸,死去的人無聲無息,可面對這樣的“死物”,他說不出“沒有價值”。 這個人類將一切東西傳遞了下去。 或許見證過他死亡的人,都不會為了永生而出賣自己的靈魂。而這,就是這個人類活著的意義和價值,他用自己的死點燃了一簇火,而這簇火堪比長生種,代代不熄。 “咔噠、咔噠……” 此時此刻,天生牙忽然顫動了起來。犬夜叉似有所感地回首,卻見殺生丸摁住了刀,眉頭微蹙,金眸中有著不解。 犬夜叉明白,天生牙快醒了。 作者有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