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攛掇他去看, 還委託黑犬去探,甚至被二度拒絕後還不死心, 親自跑進城裡, 要說這裡頭沒點蹊蹺,殺生丸是不信的。 可怪就怪在,蹊蹺是什麼? 初始,他猜對了可能, 覺得那城中的花魁是鬼。沒準實力還不錯,不然半妖不會這麼謹慎。 若真是如此, 他倒不會冒然打擾半妖狩獵。可等他悄無聲息地跟了半妖一段時間後,才知道自己猜中了開始, 卻沒猜中結尾。 而且,這結尾有毒。 是日,打聽訊息的鶴飛上雲端,如實告知:“殺生丸大人,聽城裡的麻雀說,姬君在追蹤的花魁名叫‘舞花慘慘子’,是個遠近聞名的美人。” 殺生丸:“……叫什麼?” 鶴偷覷了大妖一眼,趕緊低頭重複:“那名花魁叫‘舞花慘慘子’。” 殺生丸:…… 慘慘子?人類花街的花魁? 鶴見主人不再多問,便接了下去:“又叫紅姬,會舞扇、彈三味,很受人類中的貴族老爺和武士的追捧,有人不惜為她送上金銀,只為了與她共度一夜。但在三天前,她已經被人贖走了。” 殺生丸:…… 他活了兩百年,什麼場面沒見過? 可這種“頂著王的頭銜,從惡鬼變成女人,把自己賣進花街以色侍人再被人贖身”的冥場面,他還真沒見過。 誠然,白犬的教育一再強調式微時要盡力保全自己,哪怕犧牲色相也在所不惜。可知道是一回事,做到是另一回事,殺生丸自問淪落到絕境時會作何選擇,他只會選擇戰死,怎麼可能忍辱? 像無慘這種完全放棄尊嚴、忘記本來性別、傾情投入角色,還伺候人類男人毫無心理負擔的鬼——殺生丸發現,“無恥”這個詞已經不適合形容無慘了。論不要臉的程度,誰也比不上無慘。 這下作東西!就不該是一種能活在世上的生物。他的存在,他的做法,乃至他的每一次呼吸和每一年的苟活,都是對這個時代的強者極大的侮辱。 他,就不該活著!更不配冠以“王”之名! 殺生丸噁心壞了。 鶴:“……大人,是繼續跟著姬君,還是攔下姬君?她往西邊的石見境追去了。” 殺生丸:“攔下。” 現在追過去已經沒有意義了,無慘早跑了。他們再追,也只是被那下作東西一次次用下作手段噁心而已。 “是。” 鶴飛遠了,殺生丸臉色不好。 他算是明白半妖為何諱莫如深,一直旁敲側擊卻不把話挑明瞭。原來,她是怕他直接殺進城池、殃及無辜嗎? 呵,他殺生丸不是那種沒有理智的嗜殺野獸,不過,這確實也是他會做出的事情。 迄今為止,無慘已經從他手裡逃了三次,最後一次還讓幼崽瀕死,是徹底打了他的臉。要是再不宰了無慘,同族的犬妖會如何看待他?而西國的一眾妖族又該如何看待他們的王? 因此,與殺死無慘相比,一座城的人命算得了什麼? 被鬼殺隊疏遠,被人類憎恨,被神道追殺,那又如何,他殺生丸根本不在乎這些。 況且,月見既不是長狹也不是迦葉,跟半妖沒有任何利害關係,為防無慘逃竄,他覆滅一城也是合理之事,哪怕死傷無數。畢竟,讓無慘繼續活著,才是真正的傷及無辜。 可惜,半妖沒說實話…… 約莫半天后,犬夜叉與殺生丸在林中相見。 察覺到主人的氣息靠近,鶴微微垂首,振翅飛遠。而後,兩狗一見面,誰的心情都不美,剛撞上就是摩擦起火,火勢還越燃越兇。 犬夜叉:“你讓信使跟蹤我?” 殺生丸:“這是長輩對小輩的照顧,你該感激,半妖。”話鋒一轉,“倒是你,為什麼不說實話?你知道自己幹了什麼蠢事嗎?” 犬夜叉:“我能幹什麼蠢事,不直說是為了阻止某個大妖做蠢事。” 殺生丸:“半妖,是你的自作主張,讓我錯失了殺死無慘的機會。” “機會?你把這當作機會?”犬夜叉深呼吸,“你算過嗎?如果你得到這個機會但依然沒有殺死無慘,月見城要死多少人?” “呵,真是被人類教壞了……” 殺生丸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在本質上體現出他與犬夜叉三觀的不同和不合。 在犬夜叉看來,一城是無數人命;在殺生丸看來,一城人命只是棋子。用一階段的損兵折將去消滅一個隱患,才能在時間長河中得到最大的利益。 正如父親所做的取捨,用他的生換取半妖的生,用他的力量換取西國的周全。他憑一己之力輪番戰勝了飛妖蛾、四鬥神和龍骨精,以大將之死保全舊部與同族,雖然死亡的理由不光彩,但死亡的利益達到了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