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舊穿著那天上班時穿的那件外套,滿臉鬍鬚,臉頰深陷……
蘇虹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疼痛起來!這麼多年了,她從沒見過雷鈞長鬚垢面的樣子。
蘇虹幾乎要流出眼淚……
雷鈞表情木然地望了望他們,他的眼神有些空洞,然後,就一言不發地轉身,重新回到黑暗的房間裡。
方無應和蘇虹跟著他進了房間。
臥室裡,空氣凝滯沉重,厚厚的窗簾在隔絕了光線的同時,也把世界隔絕在了外面。
雷鈞坐在桌前,呆呆看著桌上的照片,那裡面是簡柔和他的合影。
“……她不會回來了。”
他忽然開口,蘇虹和方無應都一怔。
“找不回她了,她不會想見我的。”
雷鈞的聲音嘶啞難聽,他已經有好幾天沒開口說話了。
蘇虹心下一陣慘然!
“畢竟還沒找到不是?”她輕聲說,“我們所見到的全都是宣華夫人,不是簡柔。”
雷鈞不出聲。
“就算她不想見你,難道連蕾蕾她也不想見?”方無應說,“到現在我們連她為什麼失蹤都還不清楚。”
“她回去了。我知道的。”雷鈞忽然,露出一絲古怪的笑,“老子曾經和我說,她回了她來的地方—
—不是陳朝就是隋朝,她寧可回去再遭一次劫難,也不肯和我生活在一起。”
蘇虹和方無應面面相覷。
“好吧,就算她不肯再見你,也不肯回來,”方無應說,“那麼,你也打算跟著她去殉情?”
蘇虹皺眉看了一眼方無應。
雷鈞的表情沒有變化,還是呆呆的。
“這樣下去,不吃不喝,你知道是什麼結果。”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所以就停在這兒,一動不動?”
“……”
“是想把這個結果留給簡柔看?”方無應又說“想留給也許哪天回來的她看一看?”
“……她不會回來的。”
“嗯,所以你打算拿自己今後的人生,以及蕾蕾的人生去要挾她麼?”方無應繼續說,“想用這麼沉重的代價逼著簡柔回來?”
蘇虹幾乎想打斷他的話了!可是方無應做了個凌厲的手勢,制止了她的插嘴。
“她不想見你,這是簡柔她自己的決定,你是想逼著簡柔改變決定?”
“不,我沒有……”雷鈞掙扎著說。
“那又為什麼要用毀掉自己和孩子的方式,來報復她的離去?”
“我沒有!沒有!”雷鈞抱著頭,“可你總不能讓我把一切都當作從未發生!”
望著他方無應漸漸把語氣放得緩和一些:“發生了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尤其是咱們這種人。還不明白麼?簡柔她無法承受真相,她選擇離開,除了尊重她的決定,雷鈞你不能做更多的事情。”
“可我對不起她做了那麼多……那麼多對不起她的事情。”
“那是過去的你,雷鈞,那不是現在的你。”方無應嘆了口氣,“要這麼說,你獨自撫養蕾蕾長達,加上不停尋找了她整整九年,身為孩子的母親、你的妻子簡柔對此卻視而不見——那是不是她也對不起你而且對不起蕾蕾呢?”
“這……這不是一碼事……”
“哪些又是一碼事呢?對得起和對不起的標準在何處?公平點看,得把事情全都算上才行吧。”
雷鈞放下手,他呆呆望著方無應乎被他給說些糊塗。
“沒有所謂的標準。”方無應彎下腰,看著雷鈞的眼睛。“只有事實而已:你曾經傷害過她,她選擇離去,並且暫時不肯回來——僅此而已。”
“……那我該怎麼辦?”低聲問。
方無應沉默了良久起來,直起腰來。
“得看你的選擇了:是想做楊廣,還是想做雷鈞。之前我就曾經問過你這個問題的。”
雷鈞沉默不語。
“如果想做楊廣,那也行,把以前的恩恩怨怨全都拾起來,一件一件的計算,最後就對著結果怨恨不已,不管是怨恨撫養你、把你塑造成那種性格的楊堅夫婦,或者是不肯回來的簡柔,還是‘好心辦壞事’、出手救了你的梁所長……都可以的,你大可以把今後的時光全都浪費在這上面,連蕾蕾的人生也可以漠不關心。當然了,人一旦真覺得自己完蛋了,也就沒心思去考慮父母孩子了。”
“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