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精壯雄偉的棗紅馬,從街的那頭輕快地馳了過來,那馬相當高大,毛色光亮,順長的身子上,騎著一位著黃呢軍服的英武的將軍。棗紅馬後邊,緊跟著一匹慓悍的黑色戰馬,馬上的壯士頭戴草綠色鋼盔,腰上掛一支匣子槍。
“看到了嗎?那棗紅馬上坐的就是李長官!”
“嗬!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這位李將軍,就象當年威鎮徐州的呂布一樣!”
“不,我看他更象劉備!”一位穿長袍的相師,嘖嘖稱讚道,“此人天庭開闊,目宇生輝,鼻華豐隆,又有黃、白二將相助,必成大事!”
“有李將軍坐鎮徐州,我等就放心了!”
“日本鬼子算什麼東西!”一位鬚眉皆白的老者鄙夷地說道,“他們不就炮多一點,飛機多一點嗎,咱中國人不怕死,又有李將軍指揮,鬼子就別想亡中國!”
“聽說國軍要在徐州打大仗啦!”
“那還用說,徐州乃歷代兵家必爭之地,楚、漢相爭,三國之戰,唐宋元明清,但凡天下大亂,徐州都有仗打!”一位學究先生模樣的老者說道。
“韓復榘不戰而退,把山東丟給了日本人,聽說蔣委員長在開封開會,當場就把韓復榘給宰了!”
“該殺!該殺!誰叫他不打鬼子,把俺山東大好的地方讓鬼子佔了,弄得俺們無家可歸,流落他鄉!”
正說著,那棗紅馬已經走過來了,有幾位好事的老闆,竟燃放起長長的鞭炮來。李宗仁和衛士的乘馬皆是久經戰陣的,聽得鞭炮聲,只是驕傲地把頭昂了昂,鼻子抽動著,貪婪地呼吸著那火藥味兒,發出一聲壯烈豪邁的嘶鳴。隨著鞭炮聲響起,鑼鼓喧天,那些街頭賣藝的男女藝人,擂鼓敲鑼,嗩吶齊鳴,吹奏起古時大將得勝回朝的凱旋曲來。一名綢布莊的老闆,捧著一匹大紅綢布,跑到李宗仁的馬前將綢布繞成一個個大圈套到那棗紅馬的脖子上,那棗紅馬似乎也感到了無上榮光,興奮得不斷地昂頭擺尾。騎在馬上的李宗仁,頓時熱淚盈眶,忙舉手向熱情奔放的徐州父老敬禮。
李宗仁遇馬回來,便關切地問參謀長徐祖詒:
“今天有哪些部隊抵達徐州?”
徐祖詒答道:“龐炳勳的第三軍團和鄧錫侯、孫震的第二十二集團軍,已開抵本戰區。”
“好,很好!”李宗仁點上一支菸,對著那張五萬分之一的地圖看了一會兒,說道:“他們來得太好了。我準備調龐軍團守臨沂,調川軍守滕縣。”
徐祖詒卻皺著眉頭,苦笑道:“德公,現在南下的敵軍坂垣師團直指臨沂,磯谷師團逼近滕縣,這兩支敵軍,都是侵華日軍的王牌軍,我們以雜牌去對王牌,恐怕……”
“哈哈,”李宗仁放聲笑道,“雜牌,不錯,連我這個戰區司令長官也是雜牌哩!雜牌官指揮雜牌軍,川軍、滇軍、桂軍、東北軍、西北軍,還有共產黨的新四軍,夠雜的啦!”
他扔掉香菸,兩手叉在腰上,腦海裡不禁又浮現了方才在街上邀馬時的那令人難忘的一幕。他激動了起來:
“我們打了那麼多年的內戰,除了北伐,民眾熱誠地支援我們外,我們什麼時候象現在這樣得到過老百姓真心的支援和愛戴?一個真正的軍人,他一生最崇高的榮譽,不是軍階,也不是地位,更不是勳章,而是老百姓發自內心的真誠愛戴!這樣的殊榮,我李宗仁已享受過兩次。徐參謀長,如果這次徐州會戰,我榮幸戰死,請你在我的墓碑上寫上這樣的墓誌銘:李宗仁一生曾參加過北伐戰爭,打過北洋軍閥;參加過抗日戰爭,打過日本侵略者,為國而死!”
“德公!”徐參謀長也為李宗仁悲壯的情懷深深感動。
“我這個雜牌司令長官,有這樣的感想,我相信,那些雜牌兵、雜牌官們,也一定都會有這樣的感想。我們上下一心,同仇敵愾,何雜之有?”李宗仁說得聲震屋宇氣壯山河。
“對!師克在和不在眾,兩軍相逢哀兵勝!”極有軍事素養和幕僚經驗的徐參謀長,從李宗仁這兩句話中深受啟迪。
“雜牌是牌,王牌也是牌!這就看打牌的人怎麼打了!”
李宗仁兩眼閃亮,他指著地圖說道,“我料定敵人此時必然驕狂無比,我要掌握住他們這‘驕兵必敗’的弱點,以我們可能運用的數萬哀兵與之周旋。”
“德公,津浦路南段直至浦口,完全空虛,無兵防守,敵人很快會由南京、鎮江、蕪湖北進,拊我徐州之背。”徐參謀長憂慮地說道。
“對!”李宗仁說道,“請你立即電令守海州的韋雲淞三十一軍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