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八日,天高雲淡,豔陽高照。這一天,正是何老爹為魏根生和何大菊結婚選的黃道吉日。魏何兩家僅一牆之隔,聘閨女,娶媳婦,兩好合一好,喜事一塊辦。只見魏家門前掛彩,紅燭滿堂,喇叭高奏,鞭炮齊鳴。富山屯男女老少,都聚集在魏家大院裡,參加富山屯有史以來最熱鬧的婚禮。何老爹一身土布新裝,高堂在座;魏根生一身無銜軍裝,顯得威武英俊;何大菊一身紅妝,蒙著頭紅,猶如一團燃燒的火焰,格外引人注目。隨著司儀大聲吆喝,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魏根生拉著紅布橋,送何大*房作福,然後回到婚宴上,頻頻接受賓客的祝福。
農村的婚宴,拉開桌就是喝,不喝倒深更半夜,誓不罷休。新郎官魏根生禮節性應酬了每一桌,等送走最後一撥客人,已是精疲力盡,醉的不知道鐵鍁幾根齒,東倒西歪回到洞房。這時候,他才清醒的知道,新娘還再作福。陪伴新娘的幾個姐妹抽身離去,魏根生醉醺醺的撲到炕上,急不可耐的扯下新娘的夢頭紅,一股酒氣把何大菊燻了個趔趄。
“大菊,又讓你受委屈了。這幫人也真是的,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急。我可是一直惦記著你,只是沒辦法脫身,現在客人都走了,整個屋裡就剩下我們兩個,你不是答應過我,等到結婚的這一天,讓我親個夠嗎?”
“沒錯,可是你不要著急。因為屋裡是我們倆,屋外還有一幫聽聲的,不信你去看看。”
“這個我知道,我也聽過聲,小青年瞎胡鬧唄。他們想聽,我就讓他們聽個夠。”
“你們男人臉皮厚,什麼都不在乎,我才不讓他們抓到什麼話柄當笑話講。”
“那好辦呀,他們不就是聽聲嗎?乾脆把燈吹滅,來個倆啞巴親嘴,沒聲他們聽什麼?”
“聽聲的人壞著呢,如果聽不到聲,捅破窗戶紙偷看,不是更羞得慌。”
“這也好辦,我把軍毯掛上,一切沒轍兒。”
魏根生這招真靈,外邊聽聲的小青年急的沒著沒落,只好弄出點動靜來,不是學布穀,就是學貓兒叫,折騰一會兒,知趣的散了。魏根生和何大菊,終於在這洞房花燭夜的二人世界裡,迸發出全部情感,好像積聚多年的岩漿的噴射,那麼的熾熱,那麼的強勁。
魏根生和何大菊結婚以後,何大菊的命運發生了根本的改變。過去是漢奸小老婆,現在是革命功臣的妻子,一反一正,天壤之別。可是,魏根生這個紅得發紫的英雄人物,漸漸地淡出政治舞臺。縣政府要員們,不再到處炫耀雍城縣有一個毛主席和朱總司令親自接見的全國戰鬥英雄。魏根生也不像以前頻頻拋頭露面,即使仍然掛著政協參議的名號,開會也不通知他了。為此,魏根生找到縣委李書記,為政治權利大發雷霆,轟動整個縣委,弄得李書記很沒面子。從此以後,魏根生徹底地退出了政治舞臺,他的傳奇人生也漸漸被人遺忘。
就在魏根生感到寂寞無主的時候,他們的女兒小葉呱呱落地了,無疑如上帝送來的小天使,給他們帶來了歡樂,也使魏根生從低迷的政治生活中走出,享受精神的快樂。在他看來,除了戎馬生涯,再也沒有什麼和天倫之樂媲美。譬如說名和利,是人的天性追求,為此明槍暗箭,拋頭顱灑熱血;為此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為此認賊作父,賣國求榮;為此兄弟相煎,父子反目……可是到頭來,無非人生如夢,煙飛雲散,而永恆的是天倫之樂。也許這是普通人的人生哲學,卻達到了聖人無法達到的最高境界。魏根生從此別無所求,一心一意撲在防山護林的工作上,堅定執著的植樹造林,傾心呵護小根和小葉。
魏根生政治上雖然落了帔,但在綏德公社還是一個傳奇人物,父老鄉親仍然為有這樣的英雄驕傲,甚至把他傳說的越來越邪乎。有人說他有朱總司令贈與的勃朗寧手槍,有人說他有毛主席封的“雙十八戰鬥英雄”稱號……傳的神乎其神。總之,魏根生在綏德公社一帶,名望依舊。
魏根生結婚這幾天,沒有去巡山,洞房花燭夜的第二天,早早起來,背上獵槍,騎上棗紅馬,沿著山間小路巡視。
魏根生同前幾任護林員的為人處世截然不同,他們之所以幹不下去,主要是那種勢力小人作風,在百姓面前耀武揚威,親朋厚友中間酒肉行事,久逢官場卻低三下四,而魏根生辦事,最講認真二字,為人八路作風。在他事業的良心秤上,沒有貧賤富貴之分,沒有親疏遠近之別,砝碼上只鑄造一個“理”字,所以,理解的人說他是黑臉包公,有些鼠肚雞腸的人,說他“六親不認。不管外界怎麼評論,魏根生心中自有個老八本,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