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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揚塵飛行,被強烈的氣流頂得忽忽悠悠。

此時,第一架次的前後機艙門都已經開啟,風呼嘯著灌滿機艙。

前艙門口坐著王山虎。

王山虎個兒不算高,但寬肩闊背,敦實得像砣鋼錠。他看看手錶,知道快接近一號著陸場了,站起身來拉下鋼盔上的風鏡,雙手抓牢機門,大叉著兩腿探將出去,多半拉身子掛在艙門外,褲管被猛烈的長風扯成兩片薄刃,左半邊臉上的肉一下就被刮到右半邊堆積著。

空降兵許多傘訓長和傘訓小教員都喜歡玩這一手,覺得很酷。

他透過風鏡朝前下方瞭望,尋找投放點的地物地標。可是眼下黃塵翻滾,一片混沌。他側轉身來,抓住扣滿拉繩掛鉤的鋼纜繩,扯著大嗓門喊道:“今兒趕上個沙塵天氣,一號空降場地面風速每秒7、8米,能見度也不太好,不到20米。但沒啥了不起,注意離機跟緊,間隔再小一些,著陸後……”

他話沒說完,運輸機像跌入波谷似的呼地一沉,雙手抱著備份傘包坐在摺疊凳上的那些兵們被顛得坐不住,一個個跟醉酒似的仰俯搖晃,兩腳亂撲騰。

王山虎急忙喊道:“大家穩住,穩住,當心傘包給掛開了……那往凳子下出溜的是誰啊?都給我挺住嘍。”

不知誰無意中朝機窗外瞅了一眼,驚乍乍地叫起來,“排長,壞事了,壞事了,第二架次已經開始投放了。”

王山虎罵道:“扯淡,咱們第一架次還沒動,二排怎麼倒先跳了?”

坐在機門口的一個班長看看腕上的表,說:“他們提前了一分半鐘,不知道給扔哪個山旮旯裡了。”

王山虎喊道:“都把耳朵戳起來聽我說,弟兄們,二排錯投,肯定指望不上了,咱們排一定得攥成拳頭,千萬別讓沙塵暴給刮散了。今兒風大,離機不能像平時那樣一秒鐘出去一個,都給我跟緊點兒,半秒一個。天哪,飛機上說話比推碾子還費勁兒。聽清了沒有?”

兵們應道:“聽清了!”

王山虎喊:“我說的啥?”

兵們起鬨——

“叫我們把耳朵戳起來!”

“不對,排長說的是今兒風大。”

“說二排沒指望了!”

“俺聽見一個半秒啥的……”

王山虎瞪起眼珠子:“嗨,嗨,存心是吧?本排長可有話在先啊,你們這幫小子要是……”

正在這時,艙門上方的綠色訊號燈急劇閃爍起來。

王山虎一擺手:“不說了,準備離機!”

兵們紛紛地站起來,丁零咣噹地收起摺疊凳,一路左轉朝向前機門,一路右轉朝向後機門,再按程式各自推下勒在大腿上的座帶,檢查前一名傘兵主傘包上的掖拉繩,然後兩腿彎曲,上身前傾,雙手抱緊備份傘準備離機。

氣流中準備離機的那幾十秒最難熬,飛機沉浮無定,下落時呼地心提到嗓子眼;升上來,腳下像有雙巨手使勁往上頂你,兩腿踉踉蹌蹌地走醉步。幾個顛簸下來,你就想嘔,想吐,想癱。

訊號燈終於停止閃爍,一艙的兵們迫不及待地成兩路往前後機門走,想趕緊離開這折騰人的地方。放傘員大喊:“別急別急,保持間隔,一秒一個。跳——跳……”

一排的兵們不理他,一個緊挨著一個往外躥。

十幾秒鐘之後,二十多具降落傘依次在濁色天空中開啟,黃綠相間,如花綻放。

王山虎剛調整好腿襠間的降落傘坐帶,就聽見有個兵在離他四五十米的地方喊叫:“排長,我的傘衣被氣流衝破了!”

王山虎大聲應道:“我的也衝破了。別緊張,注意觀察,隨時準備開啟備份傘。”他從懷裡摸出一方紅綢手絹,捏住一角抖開,像在渾天濁地間點燃一蓬火焰。排裡的兵們看見了,紛紛操縱降落傘向他圍攏過來。當高原的塬峁溝壑從沙塵中閃現出來時,全排已成一個方陣,垂直穿越沙塵,準確降落在一號著陸場,只有一人屁股著陸,蹾傷尾骨。

事後,先遣傘降群的最高指揮官、一營李副營長罵罵咧咧地說:王山虎他孃的就是有狗屎運,他們排跳,風速不到8米;咱們三四架次也就晚跳一支菸的工夫,風速就到9米多了,四五十號人跟破棉絮似的,颳得哪兒都有。

第一章(5)

9

突如其來的沙塵暴,簡直就是場災難——

風中的塬地黃塵飛揚,混沌如初,十幾米開外不見人。

即將著陸的李副營長拼命拉扯著傘上的操縱帶,但仍沒見速度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