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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加賀密使?”勝賴雙眼一亮。他迅速結束談話,到了客室。加賀密使將來彙報父親一直苦苦等待的一向宗暴動的訊息。父親如何決斷,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這次彙報。勝賴不禁熱血沸騰。

“左藤太,你先退下。”勝賴想先和使者談談,再讓其去見父親。拉開繪有猛虎的隔扇,他進了客室:“辛苦了。北陸地區快要下雪了吧?我是勝賴。越中、加賀有何動向?”

“您是勝賴公子?”密使瞥了他一眼。一眼就能看出此人是個僧侶,卻故意留著長髮,打扮成醫士模樣。他相貌駭人,左手捻著標誌信仰的佛珠。“小人是本願寺住持派來的密使,請讓我先去見信玄公。”言畢,他無視勝賴的存存,傲然將視線轉向庭院。

勝賴頓時愕然。顯然,本願寺並不喜歡與諏訪一脈相承的勝賴。但此人既已知道了他是誰,卻不通報姓名,實是欺人太甚!勝賴拼命地控制住怒氣,笑道:“既有要事,我即刻就去通報。請問大師法號?”

“您已經看到了,我並非佛門之人。”

“的確,你身上穿的不是法衣,而是俗服。那麼,你的名諱……”

“即使報上名字,您可能也不知道。但既然問到,不妨告訴您。我是加賀安宅家的醫師藤野勝樂。阿彌陀佛。”

“藤野勝樂?你等著。”勝賴眉稜顫動,氣沖沖地出了門。

信州武將支援的人,一定不討京城方面的歡心;討京城歡心的人,肯定不受領民和武將們的歡迎。勝賴忽然想到父親身後之事。父親死後,本願寺的僧侶們大概也不會莽撞行事。那麼,為了武田家的未來,現在還是忍住怒氣……

信玄依然面對要害山,安然而坐。

“父親,加賀的密使到了。”

信玄微微張開眼:“是誰?”

“他自稱藤野勝樂。”

“藤野……那麼是富橙一族了。”信玄若有所思地重重點點頭,“知道了,讓他等一等。”

勝賴感到侷促不安。他本以為信玄聽說使者到來,會一躍而起,“讓他等著?”

“他既然來了,那麼事情必然已有定論。我想考慮一會兒。”

“這種時候了,您還要考慮?這不像是您的作風……”信玄猛地睜開雙眼:“我們贏了!”

“您是說——”

“密使既然到來,就說明越中、加賀的一向宗僧徒在這個冬季為我阻擋住了越後的進攻。”

“所以,您應該快……”

“不,我現在要考慮以後的事情,勝賴……人世間大概還有戰爭以外的爭鬥吧。”

“戰爭以外的爭鬥?”

“我是說,每個人的一生都有命數。勝利之後,我還能活幾年呢?”

“這……這個……”

“你不知,我也不知。在死之前,要不停地戰鬥。即使戰死,也無怨無侮,我現在考慮的,正是此事。甲斐註定出兵。所以,你讓我好好考慮一會兒。告訴密使,讓他先用飯。”

說完,信玄又輕輕閉上了眼。秋陽西斜,紅葉染紅了傍晚佈滿雲霞的天空。

第八章 人生歧路

甲斐將要颳起颶風之時,遠江和三河地區迎來了冬前的蕭瑟枯敗。

已進入巔峰的五十二歲的武田晴信人道信玄,儼然亂世梟雄。這個梟雄判定,目下正是實現進京夙願的大好機會,終於按捺不住,要採取行動了。

家康駐留岡崎城時,每日都會去菅生川游泳強身,通常堅持到深秋;但移居濱松城後,他將游泳改為狩獵。

元龜三年九月末。這天,三十一歲的家康出城後,從犀崖左轉右拐,一直來到三方原上,在空曠的平原上追逐著獵物。他表面裝作狩獵,內心實在苦苦思索如何對付甲斐那隻即將採取行動的猛獸。將捕獲到的野兔遞給井伊萬千代後,他來到馬進川的支流小溪邊,望著天空的烏雲,猛地停下了腳步:“叫平八來。”

“是。”

“讓獵鷹歇息片刻,我也要在此歇息歇息。”

萬千代離開後,家康在枯草叢中坐下。接下來的一戰,將是命運的轉折點。這讓家康煩躁不安。憂慮和害怕只能帶來悲慘的結局。他記得少年時在駿府,經常聽到雪齋禪師訓誡:臨事不可慌亂。

緊要關頭,應該睜大眼睛看著天空。那樣一來,理性和衝動、順境和逆境,就會自然明瞭。如果嚴冬來臨,多麼威猛的勇士都無法抵擋,多麼高明的謀士都無法逃脫。如果說有抵抗和逃脫的可能性,完全是當事者心像扭曲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