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長政滿臉通紅,“您平常總教導我們要忠於義理,這不像您說的話……真正的武士,應該超越生死勝敗。勝也好,敗也罷,決不退縮。與父親共同出生入死,才是兒子應盡的義務。”
“哦?唉……我本以為你不會同意的。”
“父親,無論此次戰爭結果如何,阿市都不應受到任何譴責。請您不要責怪她。”
“那是當然。她既然嫁過來了,就是我們淺井家的人。我的心胸怎會如此狹窄?我們馬上將山崎長門叫來如何?”久政臉上堆滿笑容,高興地拍掌叫過侍童,“請朝倉家的使者到這裡來。這次信長是自投羅網。”
久政十分討厭信長,對這次戰爭有著必勝的信心。
山崎長門來了。他抬起蒼白的臉,眼神緊張,彷彿想窺透父子二人究竟作出了什麼決定。“天氣不錯!”他乾咳一聲。久政探出身道:“長門,備州已決定和我一起突襲信長。”
“這……這……”剛過不惑之年的長門聽到此話,頓時笑容滿面,“如此,我們必贏。二位既已下了決心,我不妨實言相告。其實我家主公這次拒絕進京,完全是個策略,是和義昭將軍商量之後才決定的。”
“將軍……”長政驚訝地插嘴道。
長門微笑著點點頭:“信長若性急,就會很快前去進攻越前。那時他就成甕中之鱉了……哈哈,果然被言中。”
“將軍一直……”
“不錯。他不止一次寫密信給我家主公,要求討伐信長。”
“噢?”長政如同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目瞪口呆。這忘恩負義的、陰險的將軍!
四月二十六日下午。越前敦賀郡,葉原之北的木牙嶺腳下。
從漫長的冬天甦醒過來的山脈綠意盎然,滿山的翠綠中遍佈著星星點點的枯葉色旗幟,迎風飄舞。二十日從近江坂本城出發的織田軍,二十五日進入敦賀城,與家康的三河軍匯合。織田大軍氣勢如虹,越過木牙嶺,就可直搗朝倉家的老巢一乘谷。
敦賀城前方是金崎城,朝倉義景的堂弟、號稱天下無敵的朝倉景恆駐紮於此。他企圖憑藉手筒山和金崎城,阻住織田與德川盟軍的去路,但一觸即潰。
“他們善於野戰,但若是在山間作戰……”他原本這樣想。但對方如遮天蔽日般壓過來,連百姓都為其氣勢折服:“好威武的軍隊!”
硃紅色的丈八長槍營,排成四列向前推進的火槍營,還有如下山猛虎一樣的騎兵,如開放在北國荒野上的鮮花般耀眼。他們很快制服了守城計程車兵。
“織田軍的確非比尋常。”
“相比之下,朝倉簡直不值一提。”
“天下大勢已定嗎?”
大軍僅一天即攻佔了金崎,第二日越過了手筒山,推至木牙嶺。無論從一乘谷增派多少援軍,已退到山頂的殘兵敗卒已無立錐之地。
織田的先鋒是柴田勝家,緊跟其後的是明智光秀。德川軍則在織田軍的左側,他們沿著海岸,步步緊逼,同樣表現出驚人的戰鬥力。
看到先頭部隊柴田已經控制了通往木牙嶺的道路,信長跳下武田信玄贈給他的駿馬“利刀黑”脫下戰服,命令全軍造灶做飯,然後走到隊伍中。
“叫光秀來。”信長一邊擦拭額頭的汗水,一邊吩咐道,“邁過關卡,即是最後一戰了。光秀熟悉這裡的地理位置,把他叫來。”
森三左衛門的長子森長可心領神會地走開了,不一會兒,他帶著光秀一起過來。光秀好像剛剛摘下頭盔,稀疏的鬢角還熱氣騰騰的。他來到信長座前,單膝跪下。
“光秀,過關後,不得離開我半步。”
“您是說……”光秀依然一口重重的腔調,不解地望著信長。
“哈哈哈,你是否認為我有防範之心?”
“不不,不敢。!”
“撒謊,你的眼神已經流露此意。不必擔心,雖說你本是義景的家臣,我信長也決不會雞腸小肚,對你起疑心。”
“主公恕罪,在下多慮了。”
“光秀,我明天要一舉拿下一乘谷。現在的問題是:誰能前來治理越前?”
光秀沒有立刻作答。任命治理越前之人的確事關重大。信長究竟在想些什麼,竟先找自己商量如此重要的事情?也難怪光秀疑心,當初他作出一番估量後,認為投靠信長毫無指望,因此直奔朝倉家。
他曾追隨怪僧隨風,並與之拜望過竹之內波太郎,央波太郎推薦他到信長處,但見到信長後,他卻不習慣信長的粗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