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非又是一陣好笑,偏頭打量他半晌,忽見他束髮的帶子鬆了半截,幾綹不聽話的頭髮落在耳下,仔細一看倒有點滑稽。
她撥了撥他的頭髮:“頭髮鬆了,快重綁。”
他頭髮還有點溼,想必從丹穴中出來時肯定蓬頭垢面,洗乾淨了才出來見她。是不是太著急?頭髮都沒綁好,出來沒一會兒全鬆了,想到一向鎮定自若的雷修遠手忙腳亂綁頭髮的樣子,她越想越覺有趣,忍不住哈哈笑起來。
雷修遠沒有說話,他找了塊青石坐下,抬手輕輕扯下束髮的帶子,滿頭烏髮立時為山風吹得搖曳不止。
“我不會。”他聲音淡得像一陣風。
又來了,這彆扭的小鬼,想讓她幫忙不能直說嗎?三年過去,還是老樣子。
黎非搖著頭,用手輕輕按住他被風吹散的長髮,從袖子裡取出木梳,慢慢地將它們理順撫平,他的頭髮漆黑卻柔軟,摸上去像貓毛一樣,明明是個脾氣古怪的人,頭髮卻生得那麼溫順。
午時烈日的陽光灑滿桃林間,遠處隱隱有弟子們說笑嬉鬧的聲音,除此外,只有幽幽風聲。山崖上不知開著什麼花,斑斕一片,甜蜜的香氣充斥胸臆,叫人心曠神怡。
黎非一面替他束髮,一面道:“好香啊,那是什麼花?”
他停了一會兒,才低聲道:“我只能聞到別的香氣。”周圍只有她身上淡幽的異香,鋪滿整個天地。
別的香氣?黎非愣了一瞬,終於反應過來他是指自己身上的味道。自脫皮後,她身上的香氣也越來越明顯,被很多人說過了,可突然被雷修遠提起,想到他也在聞著這股香氣,她就特別緊張特別不知所措,差點把他頭髮束歪。
來之前她明明有一肚子話想跟他說的,三年中他沒能參與到的一切趣事,每發生一樁,她就想著以後一定要說給他聽,可現在腦子裡忽然變成漿糊一片,連帶著手腳好像都稀爛的,他的頭髮怎麼都束不好,急得背上一片汗。
不知過了多久,雷修遠忽然輕聲問:“你確定去栗烈谷嗎?”
黎非差點激動得哭了,可算被他提醒起自己想說的一堆事了!她連連點頭:“是啊,你呢?”
他輕輕“嗯”了一聲:“那我也去。”
她有些訝異:“你不用去嗎?”
雷修遠淡道:“突破第二道瓶頸,去不去都無所謂了。”
這是在炫耀自己是個天才麼?黎非又好氣又好笑:“那你還要去,你以為是玩?”
“去栗烈谷,和我組隊。”他忽然笑了笑,“看看你這幾年修行得怎麼樣。”
“組隊是什麼意思?”
他停了一下:“你什麼都不知道,還說要去栗烈谷?”
這能怪她麼?師父閉關去了,師姐根本沒去過栗烈谷,誰來告訴她?
原來,和沙翠塢一樣,栗烈谷也不在無月廷門派內,中土極其遼闊,一個仙家門派再大,也不過九牛一毫,總有無數遍地妖物或兇獸的兇險之地適合給弟子們修行,又不可能把它們搬到門派裡,故而這些地方大多被加持了封印,一來防止凡人誤闖,二來也為了圈住凶地中的各種妖物兇獸,不叫它們到處亂跑。
這些兇險之地有些為中土各仙家共有,時常一起派弟子在裡面合併修行,有些是隻為單獨某個門派所有,栗烈谷便是無月廷獨有的修行之地,距離無月廷千里之外,是給突破了第一道瓶頸的優秀年輕弟子做試煉的地方,想要開啟栗烈谷的封印,至少要二十名弟子。
對能去栗烈谷的二十名弟子來說,這一趟修行並不輕鬆,甚至可能結果十分殘酷,曾經去過栗烈谷的各位師兄師姐幾乎沒有不在裡面受傷的,更甚者傷重致數十年不能繼續修行也是有的。
栗烈谷極為廣闊,兇獸妖物極多,二十名弟子往往要組隊行動,至於二十人怎麼分配,組多少隊,都由弟子們自己決定,這也是考驗他們的觀察籌劃能力,其後各組在谷中獵殺妖物兇獸,考驗的又是配合與領導能力。
黎非聽了半天,愕然道:“這和上回書院的那個測試是不是有點像?”
她還記著那次四人組的第一個測試,她受了重傷,差點被迫脫殼,當時他們遭遇的是兇獸虎蛟。
“類似,但分組權不再是先生決定,而要靠自己。而且,栗烈谷的兇獸妖物並不會有人事先重傷它們削弱能力。”
就因為如此,去栗烈谷在弟子們心中是又想去又不敢去的試煉。能去的都是年輕一代弟子中的翹楚,被選上意味著被人承認了能力,可去一趟就是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