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高談闊論。召集男女同學到她家的大院子裡徹夜狂歡。可後來,她按部就班地結了婚,生了孩子,開始過起了離不開“乖乖”的生活。她變了,那麼絮叨,到處訴說著“乖乖”的趣事。她疼她的女兒,以至於捨不得起別的小名,只有叫“乖乖”才能安心。她說著“乖乖”的時候,眼裡沒有一點多餘的空間。
女人和女人突然就有了區別——母親和非母親。當一些女人沉湎於時裝、指甲油、追求者的玫瑰時,另一些女人已經開始了異變。她們的眼裡是奶瓶、圍嘴、搖籃、玩具……她們不害怕自己變醜,她們目光灼灼,喘息有力,大力地收拾家務,買菜做飯,洗洗涮涮,大聲地呵斥著頑皮的孩子、偷懶的丈夫……是的,女人和女人有了區別,而這種區別和男人沒有關係。
男人們睡覺、吃飯、出門工作、衣著簡單、趣味統一。偶爾,他們聚會在酒吧、卡包或迪廳,談論著女人和與女人有關的事情。他們是男人。像水或空氣一樣。他們到處存在。他們此起彼伏。他們強大威嚴,卻總是像一個悲劇中的主角——這是我們的男人。我們不能指望這樣的男人。這樣的男人和母親沒有關係。一開始就對男人有所幻想的女人,是傻女人。而母親卻必須是清醒的。因為母親所面對的,是真實無比的生活,是縮小了規模的戰場。一不留神,她就會潰敗得一塌糊塗。所以,有了孩子之後,女人必須選擇堅強。
胎夢 花朵與蛇(2)
女人成了母親,就走上了一條特立獨行的道路。從一開始,就是一個人。自己餵飽自己,自己安撫自己,自己和自己說話——而不能指望男人。女人的需要是大海,而男人只不過是一尾小魚。面對洶湧澎湃的海浪,小魚只會搖動著尾巴悄悄溜走。大海看著小魚逃跑,只能發出低低的吼叫,退潮而去,卻並不與它糾纏抗爭。
女人變成了母老虎。Zuo愛時冷若冰霜,說話時指桑罵槐,行動舉止暴虐無道。透過婚姻的渠道,女人知道了自己必須自食其力,獨挑大樑才能將日子過下去後——她變了!從一個少女變成一個母親——這是女人最慘烈最沉重的變化,其悲壯程度遠遠甚於新婚之夜。
女人洗淨鉛華,拋棄一切社交活動,深居簡出,專心一意地開始養孩子。她成為了一個標準的母親。失去了那曾經令人迷戀的青春之火,她甚至學會了吃醋和討價還價。面對自己未來的嬰兒,她虔誠地開始感到不安。她懷疑自己是否具備做個好母親的資格。她越是想到未來的孩子,內心的痛苦就越深沉。而她的男人,對她如此巨大的變化卻表現得一無所知。
嗜睡是早孕反應中最常態的表現。最初懷孕的女人像一頭打了麻醉藥的動物,昏沉沉,不能自拔,而只是一味地貪戀著躺進被窩。她們一直在做夢。在她們的夢中,很少出現男人。女人的成熟之路,就是和男人拉開距離的道路。
總是一個人。需要一個人。應該一個人。獨自承擔些什麼。非常安靜。非常寂寞。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這樣的時候,我開始更像一個女人了。肚裡揣著一個嬰兒,卻還是一個人,走上了做母親的道路。
男人們在遙遠的地方喝著酒。他們總是喜歡群居生活。而女人卻不。一個人有了秘密之後,總喜歡躲開人群,獨自行走。女人不再期盼男人的安撫,而開始了自我安撫。這個時候,我時常會有昏眩和嘔吐的感覺。我知道那不是生病,但我卻剋制不了身體裡產生出的倦怠。我有一種可靠的直覺,能知道那是嬰兒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著他自己——他不喜歡母親到處亂跑,那對他的生存很危險。所以,他讓我躺在床上,開始睡覺,開始做夢。
胎夢是一個獨特的謎語。是一個閃光。一個隱喻。是男人不能理解的一個地方。那地方雖然柔軟,但卻柔韌。看到睡眼惺忪的我終於打了個哈欠醒來,丈夫總是喜歡再三追問:你夢到了什麼?我看著他微笑,卻一言不發。我體驗到了一種虐待狂似的快感。我知道,男人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強大,可有時候,有些事情,他永遠都弄不明白。
這個時候,我甚至看見了男人眼中掠過的一絲羨慕。女人。多夢的女人。雖然睡在他的身旁,可她卻總是像一個自己的君王,有自己的城堡。男人試圖想攀登上去,比登上天山摘雪蓮都難。男人知道剛剛懷孕的婦女都會有一些反常,也就不那麼執著地追問了,獨自睡去。
睡著睡著,男人說話了:我有一點想他。我伸手撫摸了一下他的腦袋。我知道,他想的是他——我們兩個的孩子。此刻,窗外,秋風陣陣。一個男人怎麼能夠理解一個正在懷著孩子的女人。他不能懷孕……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