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世佐長長地嘆了口氣,“這種祭神的樂舞,若是讓國子監的那些夫子們看到,準會一齊嚇暈過去。”
此時藥王廟的鼓樂開始變得柔緩,而巫女祠的鼓樂卻開始變得急促,似乎他們所迎的神已經來臨,所以蘇朝雲和季延年的心情與舞步也都有了變化。蘇朝雲開始變得柔媚嬌嗔,水波盈盈的雙眼,彷彿正在嗔怪神靈的姍姍來遲;季延年卻開始從容地向虛空中的神靈展示他的英武灑脫,面容依舊是冷淡高傲,眼中卻已閃耀著灼人的熾熱,每一個與他的視線相接的女子,彷彿都能感受到他由衷的欣賞和如欲擁自己入懷的愛戀,離得近的人,已經不自覺地漲紅了臉。
十一、恨海原是情天(2)
他們要*的,竟是虛空中的神靈。對於與他們的視線相接、心動神搖的男女信徒,他們自然是視而不見的。
但是對同臺獻舞的那個人呢?他們也能視而不見嗎?
他們離得太近了。
西都山上只聽得見鼓樂與歌聲。萬千人群都被震懾得屏息而待。
誰的心神先亂?誰的舞步先亂?誰的鼓樂先亂?
季延年正緩緩仰身彎腰,自松木臺上銜起一片花瓣,之後慢慢地挺直腰身,仰頭向天,彷彿要將這花瓣獻給虛空中的神靈。
朱逢春諸人悚然動容。季延年的這份腰力,只怕連他們也不能及。
練舞必練氣。季延年的舞技能夠練到這樣驚世駭俗的程度,只怕他絕非一名單純的舞者。
但是季延年流動的氣韻卻突然間微微一滯。
額上微微見汗的蘇朝雲,正張開雙臂飄旋飛舞。不知名的異香,此時被汗水蒸發出來,伴著她的體香,隨了山風一陣陣地飄向同臺的季延年。正處在下風處的巫女祠諸樂工,神情間也有了異樣。
鼓樂與舞步,都開始散亂。
藥王廟的信徒立刻大笑大叫起來,“哈哈,亂了、亂了——巫女祠還不認輸!”
韓起雲已然發覺其中蹊蹺,驀地站了起來,高聲說道:“閻羅王,你使詐!你在蘇朝雲身上抹的是什麼香料?”
閻羅王一怔,“我什麼也沒給她啊!”
韓起雲怒聲說道:“不是你就是於觀鶴!”
於觀鶴精於調香,所制香料,千金難求。即便是皇宮內苑,要得他一點香料,也得全看機緣。
香能怡情,亦能催情。無論是佛寺還是青樓,都愛用香料。
經於觀鶴之手製出來的異香,令季延年不知不覺中便著了道兒。
韓起雲一邊說著,一邊揚起了右手,十數道小小黑影箭一般射向旋舞的蘇朝雲。
蘇朝雲身形飄起的同時,十指飛彈,銀光閃動,一枚枚梅花針已將那十餘條飛天蜈蚣全都釘在臺上。
這一份眼力與準頭,令看在眼中的朱逢春倒吸了一口冷氣,向梁世佑苦笑道:“梁二,你這張烏鴉嘴,這女巫看起來當真是以暗器功夫聞名天下的朝雲峰弟子!”
亂生倉促,藥王廟和巫女祠的鼓樂與舞步都停了下來,閻羅王才說得一句“韓師妹你怎可出手傷人——”韓起雲已經吹響了短笛。
飛蟲自花棚中的小轎內飛出,漫天飛舞。
閻羅王隱隱覺得有些不妥。明知鶴群在此,韓起云為什麼還要放出飛蟲?她當真是氣糊塗了嗎?
於觀鶴的長嘯亦起。棲在樹梢的鶴群也飛了起來。
滿天蟲影,鶴舞翩躚。西都山上人群大亂。
朱逢春心中焦急,站了起來。
這樣混亂的局面,一個不好便是一場大斗。
眼看那鶴群便要撲入飛蟲之中大快朵頤,混雜在巫女祠諸多女信徒之中的一群漢子,突然間揚手望空撒出數十張漁網。飛得最快的幾隻鶴,率先撞入了網中。於觀鶴與閻羅王都是臉色大變。於觀鶴長嘯著欲召回鶴群,但白鶴究竟只是飛禽,不能那般靈通,只見美食在前,不識漁網為何物,一時間竟召不回來。
身後傳來姬瑤花的輕笑之聲。笑聲猶在耳,姬瑤花已經風一般自眾人頭頂飛掠而過,縛仙索自漫天蟲聲鶴影中飛卷向空中的漁網。
站在高臺之上,一眼望去,姬瑤花的白衣黑髮在鶴群中倏隱倏現,恍惚間已分不清鶴翅與人影。
朱逢春長吁了一口氣,轉過頭來向小溫侯笑道:“小溫,我該好好兒感謝你才是。”
小溫侯看他一眼,“你我之間,何必言謝?何況出手的又不是我。”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十一、恨海原是情天(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