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歲的藤川涼的記憶裡,上一次見到幸村精市還是在高中最後的那個暑假。仲夏之夜的海灘,這群來自立海大附屬高校的十七八歲的年輕高中生們圍坐在沙灘上。遠處是溫柔起伏的大海和閃爍著的船燈,近處則是篝火映照下的同伴們熱烈交談的笑臉。
再過幾個月,他們中的多數將一起進入立海大就讀,而人群中的少數則會前往別的地方開始自己嶄新的人生。
雖然不到法律規定的二十歲飲酒年齡,但在店家默許的情況下,來年春天就將畢業的他們已經能順利買到酒。藤川涼的左邊是不斷被仁王灌著酒的柳生。他的臉微微泛紅,眼鏡被仁王摘掉,掛在微微解開的襯衫領口。頭髮也被抓得亂七八糟,讓人簡直認不出他來。柳生的嘴裡不斷嫌棄著仁王買來的覆盆子味啤酒,卻依舊忍不住一口一口喝著。偶爾他還會學著仁王的熊本口音說一些只有他們兩個聽得懂的笑話,那樣子滑稽又好笑。
藤川涼沒空理他們,十七歲的她正在專心致志地與坐在她右邊的好友野村江夏討論新流行的服裝品牌和電視節目。
又過了一會兒野村起身去上廁所,藤川涼右邊的位置就此空出。
邊上的柳生和仁王鬧得更厲害了,他們高漲的情緒感染到了周圍的人,連丸井和另一些網球球部的後輩們都加入了進去,一群人全都喝得醉醺醺的,跟過冬的倉鼠一樣疊成一團,甚至還唱一些難聽又走調的歌。
藤川涼唯恐被他們誤傷,只能往邊上的空位挪了挪。
“抱歉,我能坐在這裡嗎?”
她的手臂碰到了另一個人的腿。藤川涼仰起頭,提著長頸酒瓶的幸村正朝她微笑。
“其實我是洋酒派。”順勢坐下的幸村看了一眼不遠處以仁王和柳生為首的啤酒派,有些狡黠地說。他熟練地用開瓶器劃開瓶口的鋁箔紙,然後又迅速拔出了封口的軟木瓶塞。“我很喜歡這個地區的Muscat,只可惜我們沒有和它相配的下酒菜。”
他說著,略帶嫌棄地看了一眼腳邊的薯片和粟米條。
“真厲害,我完全不懂酒呢。”藤川涼說。幸村給了她一次性紙杯,又往裡倒了一點,“可以先試試看。”他說,“我曾經也不喜歡過甜的酒,覺得催吐,還是幹一些的更好,不過現在已經慢慢改變想法了。”
“我說幸村君,你只有十七歲,不要表現得像個經驗豐富的酒鬼一樣好嗎!”
或許是酒精讓人放鬆的原因,他們隨著這個話題哈哈大笑起來。其實在這個夜晚之前,藤川涼幾乎從沒和幸村單獨說過話。她眼中的幸村親切又充滿疏離感。他是柳生與其他網球部成員們所敬重的部長,也是學園裡兼具外貌和人格魅力的偶像,曾經遭遇的病痛彷彿只是英雄胸前的傷疤。
他總是對所有人報以微笑,但也極少有人能真正走近他的內心。
但在這個溫暖的夏夜,藤川涼第一次感到幸村不再是那麼高高在上。在他們不過十來分鐘的短暫交談中,藤川涼並沒有感到半分尷尬或無所適從。他們第一次交換互相的生活,藤川涼的童年,幸村由藤澤海岸開始的網球生涯,以及兩人各自未來的打算<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我會試著考取立海大的商學部。我一直都對市場營銷方面很感興趣,所以希望能朝這個方向努力。”藤川涼坦率地說,“你呢?我猜幸村君大概也會來商學部吧。”
“我這麼想過。”幸村說,“但在和父母商量過後,我發現海外求學的經歷應該會更好,因此打算從後年起去巴黎念商科。所以呢,這其實是我在立海大附屬的最後一學期了。從下學期初開始,我會轉學去東京一所以外語課程見長的學校,集中訓練幾個月,來為明年在法國的預科做準備。”他平靜地說著,刻意不去看藤川涼充滿詫異的臉,“說實話,你還是第一個知道這個訊息的人呢。”
海灘的另一頭,有人點燃了這個夜晚的第一顆煙花。空中巨大的炸裂聲與映照海岸的微弱火光形成對比。藤川涼凝視著幸村的臉,意識到他即將遠遊。
公寓底樓大門開啟的瞬間,這些回憶像夏日溫柔的潮水那樣湧入藤川涼的腦海。電梯將她送達鳳的公寓門前,值得慶幸的是,最先出現的是鳳帶著笑意的臉。
“我很高興你真的來了。”鳳接過藤川涼遞給他的酒,又輕輕擁抱了她一下,舉手投足透著海外歸來的味道,“不過沒想到你居然和幸村君曾經是校友,世界還真是小啊。”
藤川涼將視線移